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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写《星期三日记》才能拿满分?(精选5篇)

更新日期:2025-05-26 12:49

怎么写《星期三日记》才能拿满分?(精选5篇)"/

写作核心提示:

写一篇关于星期三的日记,以下是一些注意事项:
1. "明确主题": - 确定你的日记要围绕星期三的哪些方面展开,比如日常生活、特殊事件、心情变化等。
2. "结构清晰": - 日记应该有开头、正文和结尾。开头可以简要介绍星期三的背景,正文详细描述当天的经历和感受,结尾可以是对一天的小结或期待。
3. "时间顺序": - 按照时间顺序记录当天的活动,这样读者可以清晰地了解你的一天是如何度过的。
4. "细节描写": - 尽可能地详细描述你所经历的事情,包括场景、人物、对话、感受等,使日记更加生动。
5. "个人感受": - 分享你对当天事件的感受和思考,这是日记的灵魂所在。
6. "避免主观臆断": - 尽量客观地描述事实,避免过多地加入个人主观臆断。
7. "语言风格": - 选择适合日记的语言风格,可以是正式的,也可以是轻松的,但应保持一致性。
8. "隐私保护": - 在描述个人或他人的信息时,要注意保护隐私,避免泄露敏感信息。
9. "字数控制": - 日记不需要过长,控制在几百字到一千字左右为宜,既不会过于冗长,又能充分表达内容

陪父日记(第20天)(纪实随笔)

陪父日记

(纪实随笔)

杨崇德

第20天

2019年8月21日。农历七月二十一。

星期三。

今天,是父亲离开医院、回到穷天老家的第7天。

凌晨1点20分。大姐、二姐、大妹、小妹、我、松桃一起,抱扶着父亲下床。

父亲要屙尿了。

父亲艰难地屙了一泡不多不少的尿。

尿液,黄得很是可怕。

松桃和二姐,端着父亲那一少许尿液,去外面倒洗尿盆。

小妹则用拖把,在擦拭着房间木地板上溅漏的尿液。

其余的人,则搂着父亲的腰,在为父亲提穿短裤。然后,又搂扶着父亲,移向那张红皮沙发。

父亲不想睡了。

他想坐息一会。

凌晨1点29分。父亲在红皮单人沙发上,又开始喊“哎哟”了。

父亲的“哎哟”声,是那样的哀惋和无助。他已经喊得精疲力尽了。

看来,那一粒镇痛丸,又在逐步失效了。

接下来,在父亲的内心深处,又将是一场你攻我守、你进我退的搏斗。

癌细胞的痛感部队,已经杀过来了。那一粒小小的麻醉药丸,又能抵挡几下呢?

凌晨1点40分。

父亲的呻吟声,接连不断。分明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父亲除了呻吟,还特别地说了一句:我太呷亏了!

……

“呷亏”这两个字,在我们故乡穷天,又有着另一层意思。它和“恼火”“痛苦”“难受”“不得了”等词,意思差不多,代表着一种深沉的痛苦和万般的无奈。

父亲是个硬汉子,他的嘴里,一般是不会轻易喊出这样的词来的。

如今,父亲却用上了这个词。

这说明,我们的父亲,现在到了难以忍受、无法逾越、无可奈何、无药可救的地步。

父亲现在的“呷亏”,应该是挑着三百斤的重担,让他去爬太阳坡的山峰;应该是耐着上百度的高温,让他钻进窑里出木炭;应该是穿了草鞋踩着厚厚的积雪,让他滑向泸桐冲那个悬崖峭壁的山谷;应该是饿得几乎虚脱,让他去扛去顶山村贫困生活的无限升级。

爹啊,让你老人家呷亏了啊!

我闻为善,庆自己蹈。彼苍何偏,而不斯报!

苍天啊,你这个瞎了眼的绝情家伙!你怎么能让一个善良的老人如此遭受这般磨难呢?!

凄楚的儿女们,一个个悲坐在地铺上,就差没有给老天爷叩头了。

如果老天爷能够让我们父亲轻松地离去,我们愿意把额头叩破。我们个个不怕破相的!

深夜里,我们昂着头,挂着泪,无奈地望着痛苦不堪的父亲。

我们领略到了一个抵抗者,处死亡边缘艰难抵抗的那种“呷亏”滋味,它应该是:全身痛得近乎麻木,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都在摇摆、减速、趋停,体内与体外开始绝缘,气流开始堵塞,血液开始倒流,甚至心房的大门开始关闭……

一切的一切摧残,都在发疯似地报复着这个可怜的求生者,它们以前所未有的极限,践踏着这个生命。

天地赋命,有生必死。但也不能这么去死啊!它和生的落差,真是太大了啊!

如果一个人的离去,要遭如此的折磨的话,我相信,没有几个人,愿意降生人间!

可是现在,谁也没有什么办法,去救一救我的父亲。

我们仿佛看到了,父亲正一个人处在一片黑乎乎的天地里。那里,没有水,没有风,没有草,没有树,没有路。凄凉无比,阴森无比,冷漠无比,干涸无比。

父亲的周围,则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影,它们个个面目狰狞,个个张牙舞爪,个个嗜血成性,个个蜂拥而至。

它们有的已经抱住了我父亲的大腿,有的已经捏住了我父亲的胳膊,有的开始噬咬我父亲的脖子、气管和内脏。父亲的脊梁骨,全都被它们给咬出来了,父亲的每一根骨头,都在扎扎地响,都在崩裂,都在滴血……

那是一个无法形容的毫无人性的天地。

然而,我们就站那个天地的端口,望着这场泯灭人性的厮杀。

我们呼喊着父亲的名字,可他什么也没听到。

父亲他一个人,正在魔鬼中央,抵抗着、挣扎着、呼喊着、呻吟着。

我们想冲进去,帮一帮我们的父亲。

可是,我们根本找不到进入的道口,我们无法破这个死局。我们被那个死局,给倏地弹了回来。被排斥在黑暗之外,我们成了痛苦而又无奈的人间看客。

如果,一个人的痛苦,能够被肢解,那么,我们七姊妹都愿意冲出去,祈求肢解到父亲的一份痛苦。我们决不会让我们的父亲,如此地痛不欲生、求望无助!

房间里的灯,通宵地亮着。

虫子、飞蛾、小昆虫之类的小生物,通过门窗,纷纷扑了进来。它们绕着灯泡,在不停地盘旋。有的飞累了,或者被炽热的灯泡给烫着了,就跌飞下来,落在地铺上,落在我们的身上或者脚上。

我们不敢去踩它们,也不敢去打它们。

它们也是动物,它们也有宝贵的生命。

正如我们父亲一样。

虫子们的生命,可以掌握在我们手里。

但是,我们父亲的生命呢?

却又掌握在了魔鬼们的手里!

凌晨2点,大姐和松桃爬起来。

她们想为呻吟着的父亲,喂一些营养粉汤。

起初,父亲不愿张开他的嘴巴。

汤匙送到了嘴边。父亲的嘴,一直咬着。不肯松开。

父亲的嘴,现在只是用来呐喊了,它完全不能进食了。

昨天,父亲基本上什么也吃不进去。

父亲一方面要受尽死亡之痛的折磨,一方面因为没有食物输进而无法生成能量。这对父亲来说,已经是死亡打击和死亡威逼的双重考验。

此时,我们这个不甚清醒的父亲,却还是选择了进食。

尽管,这只是一勺一勺的汤水。

父亲还是间断性地喝进去十几口。直到营养汤被送进嘴里,而又不自觉地从嘴里流了出来。

松桃不停地扯纸巾,不停地为父亲擦拭着嘴唇、下巴和脖颈。

汤匙送进去的那些营养汤,可能只停留在父亲的喉咙里。

父亲根本没有力气,甚至没有意识,把它吸进去。

这些汤水,在父亲的喉咙里,越来越满,满到不自觉地回流了。

凌晨2点11分,我、大姐、二姐、大妹、松桃,一起抬扶着父亲上床。

父亲也只能这样了。

父亲坐着觉得痛,睡着是否会不会好些呢?

父亲睡下去,不到一刻钟,呻吟声又来了。

父亲已经没了力气呻吟。

他的呻吟声,小得可怜,小得可怕。像个小孩经过一场痛哭后,依然维持的那种悲伤不止、欲罢不能的状态。

父亲在呻吟中入睡,又在呻吟中醒来。

凌晨4点过4分。二姐爬了起来,扶着父亲的背,跪立在床上。

二姐希望用这种方式,能帮父亲缓解一下痛苦。

凌晨4点24分。小妹为父亲喂起了糖水。

期间,还给父亲喂送了一粒镇痛药丸。

然而,那粒镇痛丸,却被父亲给吐了出来。

神智不清的父亲,已经放弃这种帮他镇痛的唯一药物了。

小妹再次把药丸喂进去,并大声地喊着父亲。

小妹告诉父亲说:爹啊,这是镇痛药丸。

父亲这才迷迷糊糊地让药丸进入到他的口腔。

这天早晨,我醒得最迟。

7点29分,我才醒来。

起来后,我觉得很对不起我的父亲。

作为长子,我怎么能在父亲最困难的时候,睡得这么沉呢?

我应该终夜长开眼才是!

这才是孝的最本领的体现。

可我守着守着,自己却不知不觉地就倒下了。

要知道这样,我倒希望自己某个地方也剧痛起来,和父亲一起剧痛。这样,我就不会麻痹大意地睡倒下去。

姊妹们都早已起了床。

我一醒来,就爬过去,看我床上的父亲。

父亲斜躺着。

我喊了几声父亲。

父亲对我连连点了两下头。却不说话。

父亲原谅我醒迟了!

父亲没有责怪我!

因为,父亲用他的两次点头,和我在说话!

谢谢父亲!

上午8点49分。父亲又在喊痛了。

二姐扶着父亲,靠在床上,父亲仍然叫喊不已。

我们把父亲抬到沙发上坐着。

父亲坐在那,一边呻吟,一边摆头。

这可怎么办啊?

我们还是要去怀化求一趟医生。

我父亲现在这么痛,难道就真的只能看着他这样受苦吗?就没一点点办法想了吗?

上午9点32分,我和弟弟,去怀化医院求助医生。冯梅因为要去怀化买些东西,也就与我们一同坐车去怀化。

弟弟把他的小车,开得像飞一样。

山路那么陡,那么险,都是大大小小的岩石,都是坑坑洼洼的小水沟。弟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们都在抢时间。

小车因此就在我们自己修建的那条比穷困村村道还要烂上百倍千倍的穷天之路上,摇摆着,弹跳着,吼叫着。

路两边的黄茅和杂树枝,划得车身,唦唦地响。

上午10点14分,我们赶到了父亲原来住院的怀化市第一人民医院。

走进消化科,我们要求医生将我父亲的出院记录打印一份,然后及时与肿瘤科的主任进行联系。

同时,我还通过省肿瘤医院王医生的微信,希望立刻联系到王医生的老师王运启教授。

王医生说,王教授今天休假了。

王医生把她老师王运启教授的微医公众号推给了我。我登录上去,将我父亲的近况,以及8月15日我父亲在怀化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出院记录等资料,一并上传给王运启教授,付了50元的咨询费。

我焦急地等待着王运启教授的回复。

对于父亲频繁出现的剧痛,我和弟弟无能为力、无处可求了。

我又只好与我的高中同学陈继松医生联系,我把手头上的一切情况及资料,都通过微信发给他。

我得到他的及时回复是:无其它办法,中草药可试可用。

不久,我又得到了他的另一条回复:从你讲的情况看,王教授的药方是有作用的。

看来,只有相信王云启教授了。

可是,王云启教授一直没有回复我。

中午12点,我和弟弟终于找到了怀化市第一人民医院肿瘤科主任王湘君。

王主任从电脑里调出我父亲的所有住院检查资料。他在耐心地看。

王主任随后又问了我父亲是否能吃、是否能喝、是否能走等情况。

尔后,王主任给出我们兄弟俩一个令人心痛的结论:无能为力,时日不长。

爹啊!怀化最好的医院、怀化最厉害的这个王主任,现在都已经在下结论了。

结果不妙啊!

我们又该怎么办啊!

我们现在的最大希望,就是希望你能多喝几口省肿瘤医院王教授所开出的那些中药了!

中午12点20分,王云启教授的微医接诊了。

王教授的回复,更让我们感到无助了。

他好像是在传递着一种死亡宣言。

王教授说,病情太晚了,又是近九旬的老人,若不能做引流,黄疸和肝功能,就只会越来越严重。恕我直言,只能尽力而为了。建议在当地医院作支持性治疗,没有其它好的办法了。

一个希望破灭了,又一个希望走向破灭。

省、市两级医院的肿瘤专家,都开始投降了。

我们还能往哪里为父亲奔波呢?

中午12点21分,我们要回穷天老家,要回到我们苦难的父亲身边去。

父亲现在很需要我们。

说不定,父亲正在盼我们回去呢。

父亲也许在说,你们俩兄弟啊,就别再为我跑来跑去了,也不要再去找任何人了。求任何人,都是没用的,我的大限已到,我就要走了。人都是会死的。死有什么可怕的呢?回来吧,我的崽啊!

此时的怀化城,仍处在太阳的炙烤之中。

路上的匆匆行人,个个脸上似乎都显得焦燥不安。顶着太阳匆匆而过的人,都是在为生活而奔波。而我们兄弟俩,却是为父亲而奔波。他们奔波,是有目标的,就算目标有大有小,但终究是可以能够实现、获得收获的;而我们兄弟俩的奔波,却找不到方向,找不到目标,我们希望全无!我们一无所获!

下午1点半,我们回到了穷天老家。

父亲仍然躺在床上。他昏迷着。

母亲、大姐、二姐、大妹,见我们进屋了,个个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赶紧聚到我们身边,打听着关于父亲起死回生的好消息。

我和弟弟,把我们在怀化找怀化医生、找长沙医生的所有情况,一一说给亲人们听。

当他们得知父亲已无良药可救时,个个又都抽泣起来。

能有什么办法呢?

有钱也买不到父亲回生的希望啊!

上午10点多。父亲服下了一粒镇痛药丸。

到下午5点42分,父亲尚未醒来。

父亲不吃不喝,排泄的次数,也出奇地少了。

父亲现在在急剧地消瘦起来。

不是一天一个模样,简直到了一小时一个模样,一分钟一个模样!

看看我们的老父亲,他这几天,已经老得让人不敢相信、不敢相认了。

没得这种病时,父亲体态健壮,还能挑60斤重的水,一口气,上三楼。谁见了我父亲,无不夸他身体好。相面上,谁又能料到他年过八六呢?看上去,充其量,也只七十有几。

回老家的这几天,是父亲消瘦老去的几十年。

在父亲辛辛苦苦建造的这幢木房子里,我们守护着父亲,给他以最后的岁月。

父亲再也没有力气,走出这间木房,再到他熟悉的屋内屋外到处走一走,到他熟悉的田间地头上到处走一走。

尽管,故乡到处杂草丛生。可这里,是他的根,也是我们的根。

父亲的世界,现在就只有那张木床的四分之一了。

下午4点的时候,我把怀念父亲的有关文字,一字一句地念给母亲和姐妹弟弟们听。

他们听着听着,就眼泪汪汪,就嚎啕大哭。

我也在哭。

我的泪水,掉在了手机的屏幕上,亮晶晶地映着每一个字。

父亲仍然在沉睡。

他也许能听到,也许听不到。

父亲未来的福地,就选在我家老屋的斜对面。离我家老屋,大约六七百米远。

那是父亲曾表示过中意的地方。

那里,曾是我家的一块自留菜地。现在已经荒草丛生,修竹茂密。

菜地背部的斜坡上,有一棵高大的枇杷树。它是我小时候在虎形坳砍柴时,挖过来移栽的。当时的枇杷树还很小,是我和松娃叔两个人一起种上去的。

我记得,我们把小枇杷树栽好后,都脱了裤子,对着小树四周的松土撒了一泡尿。我还在旁边屙了一堆屎。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今年,这棵枇杷树,结了一树金灿灿的枇杷。果子大,皮薄,肉肥,味道很甜。

村里的梅风婶,几次当着我们的面,夸它好吃,说它是我们穷天最好的枇杷了。

下午5点多钟,大姐从贤争叔家里,借来了几把柴刀。

弟弟一直在屋背后,磨那几把柴刀。

明天早晨,我们姊妹几个人,将手持快刀,去对面的菜园地里,斩草除荒。

我们要为父亲,清理出一块干净的福地来。

至于那棵甘甜的枇杷树,要不要保留下来。我们尚未确定。

晚上7点45分,我们叫醒了父亲。扶起他,让他斜躺在床上。

松桃为他喂营养液。

喂进去,父亲却不知道咽。

营养液也就从父亲的嘴唇两边,流了出来。

我们请求父亲咽下去。

他艰难地咽了几口,眼睛就闭上了。

我们只好把父亲慢慢扶下去,让他睡在床上。

父亲没有言语,也没有呻吟。

他任人摆布了。

父亲似乎一天都没有拉过尿了。

我们为他贴上尿不湿。

这时,父亲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估计,疼痛又来临了。

……

晚上7点58分。父亲静躺在床上。

崩檀叔一直在这里,陪看着父亲。

崩檀叔可能知道,我父亲这两天,难以逾越了。

他也舍不得我父亲。只要有时间,他就会来这里。

崩檀叔也77岁了,头发绝顶,四周稀少的头发,也已花白。

他裸着上半身,手执一把蒲扇,一边扇风,一边赞颂着我父亲的为人。

他说,我真的很敬佩这位老哥哥,我舍不得他呀!

晚上8点50分。父亲有了一丝难得的清醒。

这是我们一直所期盼着的。

父亲从进医院到现在,他一直对自己充满着生的希望。因此,他根本就没有准备,要给母亲和儿女们交代些什么。

就在父亲的病情一天一天向坏处转化时,母亲曾多次找他说话,希望他能有所交代。哪怕是几个字,几句话。

可是,父亲就是不说。他什么也不说。

现在,父亲奇迹般地有了一丝清醒。

母亲就赶紧对我们说:现在,应该把你们爹的病情,完完全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了。再不告诉他,他还以为自己是胃病。人都要走了,就让他走得明白、死得瞑目吧!——啊?!

其他几个姊妹,都觉得母亲说得对。

是该告诉父亲病情的真相了。

昨天,父亲还说了一句“这主意,怎么划啊”。他分明是在期盼、在等待。期盼着大家给他想办法,让他脱离痛苦,等待着他的胃病快点好,再回怀化去。

如果现在再不告诉他的话,就没有机会了。

他也许会抱怨大家的。

我是父亲的长子,大家立刻把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

现在,我们要对父亲说说他的痛苦和我们的无奈了!

大家把父亲扶起来,有的在不断地喊父亲,希望他保持清醒。

弟弟坐在了父亲的枕头边,叉开双腿,从背部搂着父亲。

父亲就这样,斜躺在弟弟的怀里。他变得全身无力,眼睛微闭。

父亲现在尚知道吸气和出气。

我从床的后面,爬了上去。我紧紧靠在父亲的身边。

我拉着父亲的右手,轻轻地把磨了一番。我要让他感觉到儿女们的存在。

我未语先咽了。

我流着泪,大声地喊了几声父亲。

然后,我就哭丧着说:爹啊,你现在心里还清楚吗?爹啊,我现在就把你的病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了,免得你有什么遗憾,免得你怪罪我们……

我刚说了这几句开场白,母亲就哭起来了。欧欧地哭。

母亲像个领哭者,她带领她的儿女们,都在欧欧地哭。

房间,哭声一片。呜噜呜噜的,呼噜呼噜的,吼噜吼噜的。

我抹着眼泪,继续说:

——爹啊,你知道吗?你得的病,并不是什么胃病呀!你现在得的,是胰腺癌!——是癌症!是癌症里面的癌症王啊!

——爹啊,医生说了,你得的这个癌症,已经是晚期的晚期了!我们都没有办法了!

——爹啊,不是我们痛钱啊!不是我们不愿意给你治啊!如果你的病,医院里能够治的话,我们就是花上几百万,我们也是愿意的啊!爹,钱就是花完了,我们也不怕!就是要我们去讨,我们也都愿意啊!

——爹啊,你千万不要认为我们是在痛钱啊!只要能挽救你,花多少多少的钱,我们都不会心痛的!

——爹啊,是医院无能为力了,医院它不收你了!我们把钱送给他们,他们也不要了!医院里的医生,多次要我们把你运回老家来,他们也怕出事,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啊!

——爹啊,在你进怀化医院的第三天,我特意跑到长沙的湘雅医院和省肿瘤医院,我找到了好几个专家。那些专家,看了你的照片之后,他们都说是晚晚期了,他们都说没有办法了!

——爹啊,你现在吃的那种中药,是省肿瘤医院的专家给开的。那个专家说,也只能赌一把了。

——爹啊,我们当崽女的,都是没有办法想了。我们就只靠那中药了。如果你还能吃得下去的话,你就拚命吃啊,我们希望它能救你回来。

……

我“爹啊”“爹啊”地哭诉不休,脸上裹满了泪水。

家人们的脸上,也全都是泪水。

村里来看望我爹的人,脸上也全都是泪。

大家都忘了擦泪了。擦不断,流还乱,永不休。

房间里的哭声,此时又交合成一片。

此起彼伏,撕肝裂肺。

哭得好像肠子快要断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场面啊!

父亲似乎听清楚了,听明白了。

此时,父亲那双金黄无比的眼睛里,立刻滚出了几滴泪水。

父亲也在哭。

父亲那双眼睛,早就像一口干涸了好一阵的老井。也不知道,那口老井,从哪里涌出了一股细流。现在,井中被堵塞着的细流,被疏通了,它沽沽地流了出来。

父亲哭不出声来。

父亲只能用他那有限的几滴泪水,表示理解,表示认命,表示感谢。

大限将至,人生如土!

自然万物,回归天命!

我们代替父亲痛哭,我们帮助父亲痛哭!

生命,怎么就这么脆弱呢?

回归,怎么就这么匆忙呢?

就在父亲坦然住院的前一天,也就是8月1日,家人们听父亲说,他头有点晕,脚有些无力,以为是被冤魂吓着了。于是就对父亲说,要不就到太平桥那个老道士那里,去摸一摸吓?

父亲说,那去试试吧。

三姐陪着父亲,去了太平桥,找到了那位著名的道士。

道士眼睛已瞎,他看不清我父亲的耳纹,表示不能“摸吓”了。

三姐说,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道士交代说:从这里离开后,走上一百步,捡三个小石头。晚上,把石头放在枕头下面压着;再折一根柳树枝,打一盆水,浸泡一下,然后在住房的四个角,用柳树枝洒一下水。

父亲走回家时,还对道士的话不甚相信。

父亲说,脚没有力气,睡一下石头,洒点柳枝水,就会有力气了?日他崽崽的!

现在看来,世上任何怪物、游魂,是吓不到我父亲的。

父亲头晕、四肢无力,是那个小小的胰腺,被癌细胞给破了,而且迁移到了其他器官。

这与吓不吓着,完全无关。

晚上9点过2分。父亲又开始呻吟了。

但是,这一次,他只呻吟了一两声,就立刻停止了。

也许,父亲已经听清楚了他的病情。他知道,和他作对的,是那些该死的癌症。他要拿出一点勇气来,尽量地减少呻吟。即使再痛苦,他也要给儿女们,留下一种最为坚强、最为勇敢的姿态。

我们静静地守望着父亲。

我们在感受着父亲的痛苦。

人老了,为什么要这样痛苦呢?

人出生的时候,虽然也是哭,但那是高兴的哭。哭声越大、越宏亮,就越让人高兴。

人要死的时候,不是哭,是叫喊,是呻吟。但是呻吟得越低沉、越镇定,就越让人感到折磨和痛苦。

父亲的每一次低沉的呻吟,都会立刻钻进我们的心坎上,钻进我们的五脏六腑里。我们也就立刻感到了那股子痛。但愿我们的痛,能够减轻父亲的痛。

既然人的幸福和快乐,都可以分享,为什么人的痛苦,就不能让大家分享呢?

我们在分享父亲的痛苦。

我们希望苍天置事一定要公平,把我们父亲的痛,均匀地分摊到我们每个人头上!

今晚的房间,换了一盏小型灯泡。

原来是一百瓦的,照得人眼睛发痛。换上的灯泡瓦数小了,亮度也就暗了许多,柔和了许多。

我们这样做,是为了少招惹外面那些虫子和飞蛾。它们真是太放肆了,太没有怜悯之心了。

晚上9点20分,我们还没有摊地铺的一点情绪。

我们有的择地而坐,有的随机而站,我们都在守护着父亲,都怕父亲要离开我们了。

晚上9点半,我们把父亲放平稳,让他好好地躺着。

母亲陪着父亲,他们睡在了一头。

我们一个个斜躺在地铺上面,细心地留意着父亲。

晚上10点45分,我跑到外面吐了一口痰。刚回到地铺上躺下来,床上的父亲,也咔出了一口痰。

父亲咔痰的声音,异常地很大。

二姐立刻用纸巾去接住。

今晚,我要来值第一轮班。

我要精心地守护着父亲。

其余的,可以先睡。

我将尽量让自己的眼睛,保持长开。

我的视线,一刻也不想离开父亲。

晚上11点多的时候,母亲侧过身,扳着父亲的脸看。

母亲惊奇地发现:父亲那双眼睛,一直就那么长开着。父亲的眼珠子,已经不会转动了。

我们拍着父亲。喊着他。

父亲尚有一丝的反应。

但是,父亲的眼珠子,真的转不动了。

爹啊,你可千万不要走啊!

(本篇写成于2019年10月5日。2022年11月4日夜,于长沙家中稍作修定。)

请看续文:《陪父日记》(第 21 天)

关于本纪实作品的几点声明:

1、本纪实随笔,写作于我父亲去世后的两个月里。当时,父亲在生病住院期间,国内还没出现新冠疫情。因而,我们七姊妹才能够日夜守护在医院里,守护在父亲的身边,直到他离去。我这个日记体系列性文字,写作于2019年9、10月间。父亲病重至离世期间,国内无疫情,这也是上天对我父亲的恩赐。

2、本纪实随笔,于2020年发表在本人的微信公众号上。曾经感动过许许多多的亲人和朋友。我是凭自己的真情和泪水,用文字挽留父亲。我希望父亲活在我的文字里。如果读者还想阅读本人的其他文学作品,可添加本人的微信号ycd0070,我尽可能满足大家的阅读欲望。也真诚希望读者朋友对我的文字,给予批评指正。

3、本纪实随笔,现特推荐给 “齐鲁壹点” 网络平台作为首发。读者也可在“今日”、“百度”网络平台上阅读到该作品。但是,本人在此声明,拒绝新浪网对该作品作“手机新浪网”发布。因为我有几个阅读量较大的作品,一经“手机新浪网”强行发布后,读者们所留下的所有评议性文字全部就被屏蔽了。

4、本人坚决反对:网络上某些靠流量赚钱的所谓写手们,肆意将本作品强行拖至其个人账号上,再次对外发布,以为其赚取所谓的流量。对此,本人将保留法律诉讼的权利。

5、本长篇纪实随笔作品,共21章(21天的内容),约16万字。若有出版社看好,可直接与我本人联系出版事项。联系微信ycd0070。

作者简介:

杨崇德,男,1965年10月出生,湖南怀化市中方县人。1995年加入湖南省作协。曾在全国两百多家报纸、期刊上发表文学作品近千篇。数百篇被《作家文摘》、《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杂文选刊》、《读者》、《故事会》等刊物转载。上世纪,本人曾被《微型小说选刊》列为“微型小说百家”之一。2010前后,本人出版了文学作品集《故乡的云朵》、《冬天的生活》、《丛林狼》、《麻麻亮的天》等。有作品曾获《小说选刊》2014-2015年度“读者最佳印象奖”。有作品被译成德文,在德国出版发行。有数篇作品被全国50多所重点中学选为语文考试分析试题。本人系中国农业银行作家协会理事,现任湖南省金融作家协会副主席。

壹点号崇德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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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父日记(第13天)(纪实随笔)

陪父日记

(纪实随笔)

杨崇德

第13天

2019年8月14日。农历七月十四。

星期三。

今天,是父亲住院的第13天。

这天早晨,我起来得算是最迟了。

昨晚,我从长沙赶回怀化。很晚才入睡。

母亲4点多钟,就起来了。我看到母亲时,她一个人默默坐在二姐家的客厅里,有些发呆。

二姐已经给父亲做好了早餐。

母亲对我说:“带崽啊,我们先走了,你后面来。”

我说:“还是等一等我吧,我马上就好了,我们一起去医院呢。”

早晨6点过3分,我、母亲、二姐3个人,从二姐家里出来。

我们提着米粥、中药,去医院看望父亲。

这天,天气尚好。

走在街道上,不时地听到有公鸡的叫声。

也不知道,是谁家养了几只大公鸡,在欧欧地叫。

在城里,应该是不允许养鸡的。

可是,怀化城里,却有怀化城的特色了。

巷道里,几乎看不到任何行人。

我们三个人,一直默默地朝医院走。谁也不说话。

到了主街上,我们碰到了昨晚在医院守护父亲的二姐夫。

二姐夫正在往家里赶。

二姐夫说:“昨晚11点多,你们离开医院后,爹只屙了2次尿。最后一次尿,还是今天清晨屙的。”

二姐夫名叫覃复长。原来生得单单瘦瘦,这几年,有些发福了。看上去,倒像个城市里的局级干部。

二姐夫的命运,与我父亲有些类似。

二姐夫3岁时,他父亲烧石灰,掉进了窑洞,被活活烧死。5岁时,他的母亲改了嫁。后来,他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过生活。爷爷奶奶膝下的儿女又多,生活相当困难。加上二姐夫小的时候喜欢哭,曾惹怒了一个叔叔,被叔叔强行扔在猪栏里,和猪睡了几个晚上。爷爷奶奶发现之后,抱起他,痛哭不已。

二姐夫与我二姐结婚后,1980年遇到田地调整,二姐一直又分不到田地。家里的粮食,也就远远不够他们吃。

我父亲,很是牵挂他们家。经常挑着粮食过去,给他们补济口粮。

在我印象里,二姐夫经常穿着一双皮凉鞋。是那种废旧轮胎割制的皮凉鞋。像两艘黑色的小船。脚背上面,则是两根黑色的橡皮带,给牢牢地绑着。二姐夫穿着它,忙碌于山间、菜地、田中。

女儿树英和儿子中华,相继降生,既给二姐夫脸上增添了笑容,也给他内心增加了不小压力。

二姐夫不是那种干活特别舍得死的人,他比较讲究劳作适度。但他又十分注重对儿女读书方面的启发和引导。那样的困苦环境,也就进一步锻造了我二姐吃苦耐劳的本领。

二姐过早地走上了既农又商的道路,成了当地较早从事衣服零售的农村妇人。

二姐到城里进货,在乡里逢集摆摊叫卖,挣着那份辛苦钱。

二姐夫俩口子,咬着牙齿,供养着他们那对儿女读书。特别是儿子中华,复读了3个高中。硬是考上了大学。

如今,二姐夫的一对儿女,都成了人民教师,都在城里工作。二姐家的日子,才日复一日地好转起来。

二姐夫是个性情豁达、富有远见的人。他说,从前受了那么多的苦,现在,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也该懂得慢慢放手了。二姐夫要享受这种难得的生活。

前几年,二姐夫看到父亲回老家挖茶油山,摇头感叹说,爹这么大的年纪了,还不懂得放手,真是服了这个老爹了。

在二姐夫心目中,我们的爹,永远是他学习的榜样,但又是他永远学不到、学不足的榜样。

主要是父亲那股子蛮劲。条件好了,手脚还不舍得停歇。天生一个勤劳的农民!

早晨6点40分,我们赶到了医院。

我们还是来晚了。

大姐早就到了。

没多久,弟弟也赶来了。

二姐和大妹,正在给父亲用温水擦背。

我、大姐、弟弟,一起扶着父亲,帮他换衣服。

我们给父亲洗舌头、装假牙。然后,又抬扶着父亲,坐上轮椅,推父亲到医院后门的林亭里去。

二姐开始给父亲喂米粥。

父亲只吃了八九口,就不想再吃。

父亲坐在轮椅上,毫无精神,眼睛微闭。

早晨7点10分,大姐夫摇摇摆摆地从家里走来了。他来看望父亲。

父亲尚还认识大姐夫,对他主动地微微“嗯”了一声。

这几天来,父亲是很少主动跟人打招呼的。

今天大姐夫来了,父亲能“嗯”出一声,说明大姐夫在父亲心中很有份量。

父亲一定是在怜惜着他了。

大姐夫名叫廖拾妹。一个很遭人现眼的女人名字。可他却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身材魁武、相貌耐看、性格温和、能吃得苦、能与厄运抗争的大男人。

先是大姐一连生了4个女孩,从第3个开始,大姐和大姐夫就当起了“超生游击队员”。他们过得躲躲藏藏的“逃生”生活。直到第5个是男孩,他们才肯安心回老家定居,安心务农。

大姐夫打拼了十几年,没打拼多少财富出来,却拼出来一身的病。

先是痛风。脚肿得发亮,长期打针、吃药。打着,吃着,毛病就越来越多:血管有问题,装进去2根支架;喉咙有问题,做了活检,做了化疗。头发脱了,牙齿松了,舌头一两年都尝不出酸甜苦辣来。

接下来,肾脏有问题,血小板有问题。进了几次重诊病室。

后来,糖尿病转化成了尿毒症,从死里来,往死边去,再从死里过来。长期靠透析维持着。自己动手,一日2次。

如今,大姐夫的腰上,长期插着管子。身旁,长期托着药水袋。到哪里去,都不是很方便。

父亲曾隔三差五去看他,鼓励他说,再有困难,也要熬住,不能放弃啊,不能让白发人来送黑发人。

大姐夫总算是熬过来了。

他听进了父亲的教诲,遵循着人间的原始孝道。

今天早晨,父亲对大姐夫所“嗯”出的那一声。应该是父亲心底里的一声呼唤。父亲希望大姐夫好好地活着,好好地面对人世间的病痛,好好地迎战死对生的折磨。

父亲现在是大姐夫的榜样,他是在做给亲人们看的!

松桃打来了电话,询问起父亲的情况。

松桃已经为内弟家的岳母做好了早餐,正在去三医院的路上,为我的岳父送早餐。

她想赶在医生查房之前,再了解一下她父亲的病情。

还好,岳父这几天,病情有所好转。这让松桃多少也宽了点心。

大妹告诉我说:“昨晚,护士查房时,说爹的肚子,也浮肿起来了。”

我撩开父亲的衣角,用手按了按他的肚皮。觉得很胀,也很硬。

弟弟今天要回一趟穷天老家。

父亲一天不如一天了,我们不得不开始往坏处想。

我和弟弟在病房外面,商量着砍树和搭台板的事情。老家的条件那么差,屋边的过道那么窄,需要扩宽。否则,去的人一多,大家都会屁股挨屁股的。

大姐站在父亲的轮椅后面,双手抱住父亲的头,说:“爹,你把眼睛睁开,四处看一看罗。出太阳了!”

父亲微微地吟了一声。

泛开眼,马上又闭上。

父亲仰着头,倒在枕头上。喉咙里,呜呜地呻吟。

我们推着父亲回到病房,然后又抬扶着他上了病床。

这时,小妹夫胡德良来了。小妹夫昨晚开了一夜的运土车,特地抽空过来,探望父亲。

小妹夫已经吃过早餐。我要他和母亲,暂时留下来,守护父亲。

然后,我和大姐、二姐一起,到街上吃早餐。

中途,我们碰到了三姐。

三姐说:“我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大姐夫,我和大姐夫说了一阵话。大姐夫说,今天他去三角坪,找一找人,帮父亲算一算今后离世的良辰吉日。”

也真难为大姐夫了。他自己也是个重病在身的人,还要这么四处奔波。太麻烦他了。

我们4人,在辰溪人开的一家“台湾水饺店”,各自吃了一碗水饺。我还给母亲备了几个,一并带回。

今天的太阳,依然很毒,照得大地,亮闪闪的。

医院的走廊里,全都住满了病人。一波一波的。

有的人,活着出了院。

有的人,无奈被转院。

或者是被运出去,等待着死亡。

人们在这里抗争着,在这里求生辞死。

我可怜的父亲,你是否能够闯过这一关呢?

父亲喉咙里的声音,嘈杂怪异。呼吸道里,聚集着废气和残液。它们凝结着、加固着,形成一种韧性强、黏合度高的痰。它们堵塞着父亲的气管,阻碍着父亲的呼吸,给父亲以额外的摧残。

上午9点多钟,贤朋叔提着2个西瓜,从乡政府上来,看望我父亲。

三姐轻轻拍着父亲的手臂,说:“爹,贤朋叔看你来了。”

父亲微睁双眼,朝贤朋叔这里注视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闭上眼。

父亲没了一丝力气。他不能说话了。

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向前来看望他的亲人们,打打招呼,以示感谢。

贤朋叔说:“我是听到你们大舅娘说的,后来又听到安崽哥说,大哥你病了,而且很严重。我养了几百只鸭子,那几天走不开,今天才上来看哥哥你了。”

贤朋叔也是我的族叔。上溯三代,我们同一根血脉。

贤朋叔的爷爷与我的太公是兄弟,后来却不在一个生产队生活。他们搬到了大队部旁边的胡家生产队安家落户,我们则一直生活在穷天生产队。我们的距离,隔了几座山,有四五里路远。

算起来,胡家生产队那边,有我们族叔先辈。他们是三兄弟。名字都取得有些怪:梗脑壳和尚、满心、齐苍。

这三位先辈,都在那里繁衍着自己的子孙。算起来,那边的同脉亲人,也有十几号人了。

贤朋叔就是满心爷的长子。他是那边族叔及表兄弟当中,目前搞得最好的一个。

贤朋叔的事业,主要是在养殖上。这些年,他一直养猪,经济方面,有所宽松。

他还在乡政府旁边,建了房子,成了“奔乡”之人。

然而今年,非洲猪瘟一流行,乡里死了不少猪。为了减少损失,贤朋叔请来乡政府的人,电杀了自己所养的数百头猪。遭受的损失,仍然还有四五十万元。

猪被电杀了。他就养鸭子。养了数百只鸭。贤朋叔就是靠与禽畜为伍,发家致富的。

他是我们家族中值得骄傲的人物。

父亲一直很看好贤朋这位族弟。

每次回老家,父亲都不忘要去看一看他。给他一点鼓励,一点自信。

父亲总是说,在农村,就得有个做派。不做,哪里会有呢?看看贤朋,全靠自己辛辛苦苦养猪,才有了一个出头之日啊!

现在,病床上的父亲,再也没有气力,夸奖我们的贤朋叔了。

父亲现在说话,很是艰难。如果放在前几天,父亲一定会问起贤朋的养猪情况。现在猪瘟流行,父亲肯定为他担心的。

贤朋叔走近父亲床边,握着他的手,说:“大哥,心里还舒服吗?”

父亲摇了摇头。

贤朋叔转过身,对我们说:“大哥他现在,心里还是清楚的,就是讲不出来了。”

送走了贤朋叔,我和三姐,去找刘医生。

我们要好好问一问父亲的情况。父亲他现在,到底是在变好,还是在变坏?

前前后后,已经有3位医生,来看过我父亲了。他们建议我们:放弃治疗,早点把老人家运回老家去。

刘医生一见到我们,就说:“你们父亲的病,每况愈下,今天和昨天比起来,又差了许多。主要表现在肝脏部分,全被癌细胞给包围了。因此,我建议你们,早点考虑出院,早点送老人家回老家,留住一口气。”

母亲和大姐,坐在病房里。小妹夫开车去了弟弟家,他是去取父亲的衣服。

母亲说:“把你们爹的衣服取来,分给7个子女。每个人留1件,就当是对你们爹的一种留念。”

三姐听了母亲的话,一下子就哭了。

三姐说:“爹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衣服,都是穿两个儿子的旧衣服。大家给他买的那些衣服,他一件都舍不得穿。现在都来不及了。很多衣服,爹都没穿过一次呢!”

我们的眼泪,不自觉地溢了出来。

个个都在抽泣。在擦拭。

我打电话给弟弟,把刚才刘医生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他。

弟弟已经装着一车夹板,正在杨村的路上。

弟弟说:“我把板子卸下来后,马上就回来,再商量什么时候,把父亲运回老家。”

中午时分,儿女们聚集在3楼的走廊里。

大家商量着,是否同意父亲出院,是否同意运父亲回老家。

儿女们大多数的意见是:赞成父亲出院回老家。

因为,医生已经建议了,尽早让我们父亲回老家,以防不测。

但是,我们的这个想法,也得征得父亲的同意啊!

因此,就派大妹进去,事先征求父亲的意见。

大妹对父亲说:“爹,我们今天回老家去,好吗?”

父亲不做声。

又问了几次。

父亲有点气愤了。

父亲回了两个字: 不去!

父亲不想回去。

这就难办了。

我们必须征得父亲同意!

否则,我们这样做,就是不孝,归雷劈!

中午过后,同村的贤友叔和他老婆满婆婶来了,他俩特来看望父亲。

我们叫醒了嗜睡的父亲。告诉他,贤友叔俩口子,看他来了。

父亲疲倦地睁开双眼,嘴唇蠕动了一下。像是在问候和感谢这位村里的能人。

说贤友叔是穷天老家的一位能人,这不是高抬他。往上追溯五代,我和贤友叔,也是同一条血脉。

贤友叔年过古稀,个子依然高大,脸也宽泛,眉毛很浓。有几根眉毛,高高地卷扬着,和电视里的曹操有点接近。

父亲当了十几年的生产队长,贤友叔后来也当了大队干部,两个人在职务方面,有一段相互磨合的年代。

在率领村民开荒造田、修建水库的事情上,贤友叔对我父亲,一直充满着由衷的敬意。

贤友叔的近亲族兄弟较多,他们那一大家子,在我们穷天老家,说话是绝对有份量的。

念过高小、文化高、个子高、人机谋、口才好、兄弟多的贤友叔,在他们那一大家子中,算得上是最为出色的人物了。

贤友叔可以不把老家其他人当能人看,但他绝对会把我父亲当成能人。他佩服我父亲。尽管,我父亲没读过一天书,没识到一个字。

贤友叔佩服的,是我父亲的口才和胆量。

主要反映在卢桐冲那块山上面。

卢桐冲是一个树木茂密、常年溪水潺潺、清澈无比的好地方。青山绿水,荒无人烟。

我们老家的先辈们,就是靠着这块丰茂的大山,在那里砍树、烧炭、砍柴、摘野果、挖中药、割树皮、捉野禽野畜,讨乡村的山里生活。

那一年,相邻的小岩村与我们生产队,就卢桐冲的归属问题,发生了激烈争执。他们要求,将该山划归他们所有。

这真是让所有穷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了。

穷天人的祖祖辈辈,都在卢桐冲,讨山林生活。现在,一下子要归小岩村了。大家就是把后脑壳上的头发全部拔下来,也是想不通的。

关键是,公社里有个小岩村的人当领导。他也在暗地里,操纵这件事。

全村的人都把目光,盯在了我父亲和贤友叔身上。

在这件事上,公社有人在撑腰,大队领导也就变得沉默、为难了。甚至,开始模棱两可,开始倒边了。

大队领导问我父亲说,你是穷天的生产队长,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父亲说,这还有什么好认为的呢?这就好像,你天天晚上睡的婆娘,现在有人说,你婆娘是他的了,要你婆娘跟他去睡,你能同意吗?

大队领导真是想不到,我父亲会把山和婆娘相比,而且又问他同意么,这让大队领导感到非常恼火。

虽然,我父亲的话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道理,但大队领导没想到,我父亲竟然会这么说出来。于是,也就撒手表示不管了。

大队领导撂出来一句话:鸡窠罗,你自己去跟公社书记去说吧!我们也不好怎么说了,搞不清楚了!

照理说,我们穷天生产队,是归四卧龙大队管辖的,和我们争山的那个生产队,是归小岩大队管辖。大队里的领导,应该帮我们生产队说说话才是。可他们把公社个别领导的招呼,当成了最高指示。他们在努力做我们穷天生产队的工作了。

然而,在我父亲这里,大队领导却碰了一鼻子灰。

贤友叔当时也在场。他被我父亲的正气和傲骨,深深地折服了。

我父亲果然跑到了公社。

接待他的,恰恰又是小岩村那个当领导的。

那人拿着一份写好的证明材料,要我父亲在上面签字。

我父亲说,我不认识字,你读一遍,我听一听。

当父亲听到判卢桐冲为小岩村所有时,立刻说,那你帮我在上面签字吧。

那人立刻就高兴起来了,拿起笔,准备代签。

我父亲说,你帮我在上面写上:穷天生产队队长杨贤云,坚决不同意!

那人呆了。

父亲又去找公社书记。

父亲跟公社书记摊牌说:书记啊,如果将卢桐冲的山,划给小岩所有,那么,今后所引发的村民争斗,打死人的事,公社里应该承担责任。

父亲的这句话,这才引起了公社书记的高度重视。

半年下来,事情彻底查清了。卢桐冲的那遍山林,维持原状。

卢桐冲,仍然是我们穷天生产队的卢桐冲!

父亲昏睡在病床上。

父亲现在的思维,已经浸泡在痛苦之中。

父亲当年那股卢桐冲的维权精神,可能在支撑着他,与死亡抗争。

贤友叔又与我聊起了卢桐冲如何养育穷天人的诸多事情。花了将近40分钟。

在此过程中,床上的父亲,一直没有任何言语。

偶然,父亲微开着眼皮,望着这边,眼里泛出无助的光。

三姐的二媳妇芳芳,对待我父亲,算是用了真心了。

我父亲是她的媒人,也是她的外公。

芳芳从小就没看到过自己的外公。她刚把媒人转化成外公不到二三年,外公却要悄然隐退,甚至消失。这是她非常不愿意的。

芳芳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舅舅,芷江路那边,有一位老中医,我认识他。他还给我一位同学治好了乳房,很厉害的。他说,可以过来看一看外公的情况。我要不要把他请过来?”

我说:“那就试一试吧,请他过来。”

芳芳立刻坐上小妹夫胡德良的车,去接那位老中医。

不到一个时辰,老中医来了。

老中医穿着一身青色麻布休闲衣服,手腕上还戴了一串佛珠。说起话来,温和,文雅。

老中医为我父亲把了把脉搏,然后说:“太晚了,全部腹水了。”

老中医又说:“你们应该把老人家运回老家去,以防出事。”

看来,老中医并不是什么江湖郎中。他也表示“晚了”、“无能为力了”。

听了老中医的话,我心里又忧虑起来。

于是给弟弟打电话,说,有位老中医,来给父亲把了脉,也建议我们,把父亲运回老家去。

我要外甥方才,再去试探一下父亲的意思。

方才靠近父亲的头,轻轻说:“外公,我们回老家穷天去吧,好不好?”

没想到的是,这一回,父亲却说“好”。

父亲同意回老家了。

我立刻给弟弟打电话,说:“你马上赶过来,爹同意回老家去了。”

我把在场的所在亲人,叫到三楼走廊里。

大家一起商量着父亲回老家的方案。

现在已是下午4点多钟了。母亲说:“这个时候回去,赶到家,恐怕天都漆黑了。还是明天走为好。”

我们也觉得,母亲说的很对。

于是,又改变了计划,决定明天早晨7点半之前,让父亲出院。我们陪父亲回老家。

然而,陪父亲回老家的人,实在太多了。明天需要运送的物品,也实在太多了。

于是,又确定了一个计划:我、大姐,小妹、母亲,先留下来,在医院守护父亲。其余的人,开几辆车,马上回老家一趟。主要是把老家的房屋卫生,打扫一下,把床铺弄好,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为明天大队人马回老家,做好准备。

父亲要屙尿了。

我们将他扶起来。

小妹给他擦拭着背,又给他换了一件干净衣服。

可是,父亲屙了十几分钟。一点尿也屙不出。

不得已,又让父亲躺下去。

对面一位病友的家属,买了一碗面条,正准备吃。

我们问父亲:爹,你想不想吃面?

父亲竟然想吃。

我们从对面分了小半碗面。

小妹给父亲喂,全吃完了。

太好了!

父亲能够吃那么多面了!

我们问父亲:还想吃什么?我们马上去买、去给你做。

父亲摇了摇头。他表示,什么也不想吃了。

下午6点半的时候,三姐夫来了,他过来接班。

小妹夫开着车,载我和小妹,去弟弟家吃晚饭。

弟媳妇冯梅在家里,负责弄几个人的晚餐。母亲和大姐的晚饭,也在这里,需要带一份过去。

吃完饭,我、小妹、小妹夫、冯梅、柳毅、柳彤6个人,挤坐着小妹夫的车,往医院方向走。

这时,松桃打电话说,她正从天星坪那边过来,想看一看父亲。我们在中途,将她一并带回了医院。

进了病房,友松舅舅已经吃过晚饭,坐在病房里。他守护着我父亲。

不久,弟弟一伙人,也从老家回来了。

他们累得精疲力尽。

晚饭后不久,松桃的姐姐喜桃,以及姐夫杨英孝,从天星坪那边走路过来。他们俩,还代表我的岳父岳母一家,特地来看我的父亲。

岳父现在自己重病在身,住在医院,岳母呢,经常头晕,身体虚弱,还时不时地要到医院招呼着我的岳父。

他们两位老人,一听到我父亲病成了这样,一个放肆地摇头,一个变得愁眉苦脸,都表示:我的父亲太遭孽了。

我和松桃结成夫妻,才使得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与一个干部家庭有了一种水到渠成的和谐。

那时,我岳父在我们新建乡当副书记,是一个地道的政府官员。而我的父亲,只是新建乡一个山村里的农民。

你想想,如果不是我与松桃的这种缘份,他们能够平起平坐、亲如兄弟、相互挂念吗?

岳父岳母行动不便,不能亲自来看我的父亲,他们特意委托他们的大女儿陈喜桃俩口子,带来了问候、祝福和安慰。

父亲平时也是很惦记着我岳父岳母的,经常通过我,去打听他们两老的身体状况。并交代我,一定要对他们一视同仁!他们是松桃的父母,关爱他们,也就是关爱松桃。

这,就是一个普通农民的孝道法则。

爹,我记住了!

喜桃和我妻子松桃的名字,只差那么一个字。然而,她俩姊妹的性格,却大不一样。

喜,表示欢喜。因此,喜桃看到什么东西,都可以挖掘出它的某些笑料来,然后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甚至还会打哈哈,有时真的像一个快乐的神仙。你如果不特别了解她,你永远都不会察觉到她心里的苦闷,她始终会以一种乐观向上的风貌展示给你。

松,当然是松树,挺拔,耿直,不为风雨所动。松桃就有这点品味。她喜欢有一说一,里里外外放肆地做事,不叫苦,不喊累。

总而言之,岳父岳母的这对宝贝女儿,我都熟悉她们的性格。一个是我的妻子,一个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学,外加姐姐。我经常叫这位同学姐姐为“陈校长”,喊得她满嘴哈啦哈啦地笑。

现在,“陈校长”一点笑意都没有了。

她看到我父亲病成那样,眼泪在一颗一颗地滴下来。

她对我说,平时看到你爹,身板那么硬,幽默无比,得了这种病,几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呢?真是让人心痛死了。

“陈校长”抹了一把眼泪,去摸我父亲的手。

父亲呆呆地看着她,似乎没有多大的反应。

要是在往常,父亲肯定和她聊上了。

我靠在父亲耳边说:爹,是喜桃和她家英孝,看你来了。青青的外公外婆,走不动,也托她俩来看你了!

父亲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又说得不明白。

今晚,我留下来,守护父亲。

友松舅舅,也想留下来。

友松舅舅是我的满舅,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看到姐夫现在病成这样,知道不会长久了。他表示,一定要留下来,守护姐夫一夜。

夜,就这么越来越黑。

我们铺好陪护床,动员其他人,回去休息。

明天,大家还要赶早,我们一起护送父亲回老家。

晚上9点,贤友叔打来了电话,问起我父亲的情况。

贤友叔不仅会木匠活,还会油漆活,还懂些医术。他今天看了我父亲的情况,可能是知道,我父亲不会太久了。

晚上9点50分,我看到父亲扬了扬他的右手。

我立即趴过去,问:“爹,是不是想屙尿了?”

父亲有这个意思。

我和满舅,立刻忙活起来。移开陪护床,摇起父亲的病床,帮父亲褪下短裤,让他斜躺着。

我找来尿壶,对着父亲的排尿处,小心地对准着、斜置着。

没有尿液流出来。

我对父亲说:“爹,你屙吧!放心屙就是了。”

还是没有尿液流出来。

我提着父亲的隐私,抖了抖,耐心地等。

终于,尿流不止!

足足有半斤的量!

这是大好事!

这样,我艰难的父亲,就会减少许多痛苦!

我提来一桶温水,帮父亲擦拭着他的私处、大腿、屁股。

我想用这种干爽,为父亲在艰难中求得一份舒适。

夜晚10点半,病房里的灯全熄了。

我躺下来,倾听着父亲艰难的呼吸声:嚯……扑……嚯……扑……

那里面,夹杂着父亲无限的痛苦。

我能感受到。

大妹的儿子周芬,黑夜里,也进来了。周芬是来守护外公。

我让我很感动。

这个曾经异常调皮、很不听话的小外孙,曾让我的大妹几乎天天流泪,天天叹气。

父亲为了周芬的事,经常上门安慰着我的大妹。

周芬读书不行,只读过小学二年级,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想读书。

小小年纪,只知道上网吧、玩游戏,有时还偷些铁丝去卖。

一家人都为他担心,怕他学坏。

任何人教育他,他只知道死埋着头,一声不吭。

最让人感到恼火的是,骂他几句,他就往外跑,不归屋。

碰到这样的儿子,哪个不会伤心呢。

我曾一直为大妹担心着,我怕大妹会因为这个周芬而疯掉。

人在变,天在看。

周芬这几年变好了。

虽然离了婚,还拖养着两个女儿,但他学了一门岩洞喷浆的技术,也能挣到钱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任性、玩皮、不听话了。

父亲病倒后,他特地从远方赶回来。他也是我父亲躺在病床上,唯一长时间对话的一个晚辈。

就凭这一点,周芬是能感受到外公的情意的。

周芬这个时候进来,要求守护外公,也是他对外公的真诚回报。他可能也感到,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聆听外公的苦心教诲了。

我、友松舅、周芬3个人,将为父亲,守护他住院的最后一个夜晚。

晚上11点40分,大姐的大女婿张静,深夜里进来看望外公。

他看到床上的外公,病成了这个模样,艰难到了这种程度,摸过去,握住外公的手,泪水直流。

明天,我们将回老家。

和我们的父亲一起,回到那个生养过父亲、也生养过我们的老家——穷天。

(本篇写成于2019年9月28日。2022年11月1日夜,于长沙家中稍作修定。)

请看续文:《陪父日记》(第 14 天)

关于本纪实作品的几点声明:

1、本纪实随笔,写作于我父亲去世后的两个月里。当时,父亲在生病住院期间,国内还没出现新冠疫情。因而,我们七姊妹才能够日夜守护在医院里,守护在父亲的身边,直到他离去。我这个日记体系列性文字,写作于2019年9、10月间。父亲病重至离世期间,国内无疫情,这也是上天对我父亲的恩赐。

2、本纪实随笔,于2020年发表在本人的微信公众号上。曾经感动过许许多多的亲人和朋友。我是凭自己的真情和泪水,用文字挽留父亲。我希望父亲活在我的文字里。如果读者还想阅读本人的其他文学作品,可添加本人的微信号ycd0070,我尽可能满足大家的阅读欲望。也真诚希望读者朋友对我的文字,给予批评指正。

3、本纪实随笔,现特推荐给 “齐鲁壹点” 网络平台作为首发。读者也可在“今日”、“百度”网络平台上阅读到该作品。但是,本人在此声明,拒绝新浪网对该作品作“手机新浪网”发布。因为我有几个阅读量较大的作品,一经“手机新浪网”强行发布后,读者们所留下的所有评议性文字全部就被屏蔽了。

4、本人坚决反对:网络上某些靠流量赚钱的所谓写手们,肆意将本作品强行拖至其个人账号上,再次对外发布,以为其赚取所谓的流量。对此,本人将保留法律诉讼的权利。

5、本长篇纪实随笔作品,共21章(21天的内容),约16万字。若有出版社看好,可直接与我本人联系出版事项。联系微信ycd0070。

作者简介:

杨崇德,男,1965年10月出生,湖南怀化市中方县人。1995年加入湖南省作协。曾在全国两百多家报纸、期刊上发表文学作品近千篇。数百篇被《作家文摘》、《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杂文选刊》、《读者》、《故事会》等刊物转载。上世纪,本人曾被《微型小说选刊》列为“微型小说百家”之一。2010前后,本人出版了文学作品集《故乡的云朵》、《冬天的生活》、《丛林狼》、《麻麻亮的天》等。有作品曾获《小说选刊》2014-2015年度“读者最佳印象奖”。有作品被译成德文,在德国出版发行。有数篇作品被全国50多所重点中学选为语文考试分析试题。本人系中国农业银行作家协会理事,现任湖南省金融作家协会副主席。

壹点号崇德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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