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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心挑选《天人合一的美学思想》相关文章文案。(精选5篇)

更新日期:2025-05-17 05:50

精心挑选《天人合一的美学思想》相关文章文案。(精选5篇)"/

写作核心提示:

写一篇关于天人合一的美学思想作文,需要注意以下事项:
1. 确定主题和立意:首先,明确作文的主题是关于天人合一的美学思想。在立意上,可以探讨天人合一的内涵、意义以及其在美学领域的体现。
2. 理解天人合一的概念:在写作前,要充分了解天人合一的概念,包括其起源、发展、内涵以及与其他哲学思想的联系。这样有助于在作文中准确表达观点。
3. 梳理美学思想:了解不同时期、不同流派的美学思想,如先秦时期的道家美学、儒家美学,以及后来的魏晋玄学、宋明理学等。通过对比分析,阐述天人合一在美学领域的独特价值。
4. 结合实例论证:在论述天人合一的美学思想时,可以结合具体的艺术作品、文学作品等实例进行论证。例如,分析山水画、诗词等作品中如何体现天人合一的审美观念。
5. 逻辑清晰,层次分明:在作文中,要确保论述逻辑清晰,层次分明。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a. 天人合一的内涵及其在美学领域的体现; b. 天人合一与其他美学思想的比较; c. 天人合一在艺术作品中的具体表现; d. 天人合一对现代美学的影响。
6. 引用经典文献:在论述过程中,适当引用经典文献,如《庄子》、《周易》等,以增强

“天人合一”的美学意义

内容提要:“天人合一”不仅是中国古典美学的哲学基础,而且它本身就是一个美学命题。“天人合一”建立在“心性”论的基础上,它将自然之“天”人情化,又将人情形象化了,二者合而为一,构成审美意象。“天人合一”是生命的模式,它以“生”为本,又以“乐”为最高境界。这种境界理学家通常称之为“孔颜乐处”,它实是超道德的审美境界。

宋明理学所完成的“天人合一”论为中国古典美学奠定了一块坚实的哲学基础,这已为中国古代美学史研究者所共识。但仅局限于这样的认识还是不够的。应该说,中国古典哲学特别是宋明理学中的“天人合一”论,其精神实质就是通向审美的。“天人合一”论既是个哲学命题,又是个美学命题。

中国的“天人合一”说由来已久。天命观念可推至夏商,而比较成形的“天人合一”说则始于春秋战国。春秋战国时期“百家”都有自己的“天人合一”说,其中最重要的是儒家的有道德意义的“天人合一”说和道家的无道德意义的“天人合一”说。到秦汉则有董仲舒的准宗教的“天人感应”说。魏晋玄学的“天人合一”说主要是道家学说的发展,其“天”主要指自然。佛教传入中国后,与庄学相结合,建立了以“心”为本体的“天人合一”说。种种“天人合一”说,到宋代则呈合流的趋势,大体上以儒家的有道德意义的“天人合一”说为基础,又吸取了道、佛的天人观。理论体系更严密了,哲学思辨更强了。

宋代理学的“天人合一”说,大致可以归之于三派:一派以张载为代表,认为“太虚即气”(注:张载:《正蒙·太和篇》),以“气为本体,建立起“天人合一”说;第二派以朱熹、程颐、周敦颐、邵雍为代表,认为“宇宙之间一理而已”(注:朱熹:《读大纪》),以“理”或者“天理”、“道”、“太极”等精神为本体建立起“天人合一”说;第三派以陆九渊为代表,到明代还有王阳明为代表,认为“吾心即是宇宙”(注:陆九渊:《杂说》),以“人心”为本体建立起“天人合一”说。这三派“天人合一”说,尽管在以什么为本体的问题上有明显分歧,但基本精神又是相通的,它们都在构制一种以道德为基础而又超道德的精神境界。这种精神境界又以差不多的途径通向审美。大体上,宋明理学的“天人合一”说通向审美的途径主要有如下几种:

第一,合一。“天人”关系究其实是主体与客体的关系。主体是“人”,客体是“天”。中国古典哲学中的“天”含义很多,主要的有自然之“天”、道德之“天”、鬼神之“天”。在理学,鬼神之“天”比较淡薄,主要是自然之“天”与道德之“天”,二者往往结合在一起,称之为“天理”。

通常来说,人以三种方式构建主客体关系:一种是认识的。这种方式以主客两分为前提,先两分后两合。即使是合,主客还是有所区别的。所谓“合”是指主体对客体的正确认识。第二种是功利性的。它以认识为前提,以功利为目的。通过实践的手段,改造客体,以实现主体功利性的需求。需求的满足可以说就是主体与客体的统一。第三种是审美的。它不以认识为目的,也不以功利为旨归,主体凭借情感性的体验建立起主体与客体相统一的关系。这种关系的建立没有一个主客两分的前提,主体与客体一接触就凭借情感和想象的力量,在头脑中形成了一种主客合一的形象。由于这形象是主体之“意”和客体之“象”的化合,故又叫“意象”;又由于主体之“意”实质是“情”,故又可称之为“情象”,在中国古典美学中通常叫作“兴象”。“兴”,在中国古典美学中具多义性,其中“起情”是重要的一条。刘勰云:“兴者,起也。附理者切类以指事,起情者依微以拟议。起情故兴体以立,附理故比例以生。”(注:刘勰:《文心雕龙·比兴》)贾岛亦云:“兴者,情也。谓外感于物,内动于情,情不可遏,故曰兴。”(注:贾岛:《二南秘旨》)

主体与客体的三种关系:认识性的、功利性的、审美性的,最终都达到主体与客体的合一。但这三种合,有本质性的区别:认识性的合,合在主体的认识符合客体的存在状况;功利性的合,合在客体的改变符合主体功利性的满足;审美性的合,合在主体的情意与客体物象二者的化合。前两者的合只能说是“符合”,主客其实还是两分的。客体并不因被主体所认识或满足了主体功利性的需求而消释了自己作为物的存在。而审美性的合,则由于意象(或“情象”“兴象”)的生成,主客体的区别已消释了。意象虽由主客统一而成,然已不可再分出主体的意与客体的象来,意即象,象即意。这种情况,王夫之谈得最透辟,最深刻。他说:“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巧者则有情中景,景中情。”(注:王夫之:《姜斋诗话》卷二)又说:“不能作景语,又何能作情语邪?”(注:王夫之:《姜斋诗话》卷二)在他看来,景语即情语,情景是一体的。显然,审美意象中,景与情之合,意与象之合就不能说是“符合”,而是“化合”。既是化合,主客体之间的区别怎么还能找到呢?

我们说宋明理学中的“天人合一”是个美学命题首先就在于它所论述的“天人合一”是消释了主客体区别的化合。

朱熹说:“夫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此无极所以混融而无间者,所谓妙合者也。”(注:朱熹:《太极图说解》)“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者。”(注:朱熹:《太极图说解》)“性”是主体之性,“物”是客体之物,“性”与“物”就是这样妙合无间,了无痕迹。张载认为:“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注:张载:《正蒙·乾称篇》)这是张载的一段名言。张载将“天地之塞”看作人之“体”;将“天地之帅”看作人之“性”,这种主客体的合一,也当然是“妙合”了。邵雍对主客体的妙合表述得更抽象一点,也更哲学化一点:“我亦人也,人亦我,我与人皆物也。”(注:邵雍:《皇极经世·观物内篇之十二》)他还说,这种“合”就是“一”,“水之能一万物之形”,“圣人能一万物之情”(注:邵雍:《皇极经世·观物内篇之十二》)。

程颢用“忘”来表述“合”的过程中主体的心理状态,这更接近审美活动。他说:“与其非外而是内,不若内外之两忘也,两忘则澄然无事矣。”(注:《二程全书·明道文集》卷三)“两忘”即忘却主体与客体的区别。《庄子》最早描述“两忘”的境界美:“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注:《庄子·齐物论》)这说的是梦,却切合审美。

王阳明是理学中的心学派,他谈“天人合一”,强调“心”的能动作用,应该说,在宋明理学的“天人合一”论中,他的“天人合一”论是最接近审美的。王阳明说:“我的灵明便是天地鬼神的主宰。天没有我的灵明,谁去仰他高?地没有我的灵明,谁去俯他深?鬼神没有我的灵明,谁去辨他吉凶灾祥?天地、鬼神、万物离却我的灵明便没有天地、鬼神、万物了;我的灵明离却天地、鬼神、万物,亦没有我的灵明,如此便一气流通的,如何与他间隔得?”(注:王阳明:《传习录》下)王阳明强调的是一点“灵明”,这灵明打破了主体与客体的“间隔”,使之“一气流通”,融为一体。这种主体心理力的高度张扬,在艺术创作中体现得最为突出。许多艺术家都谈到了这一点。刘勰谈“神思”:“夫神思方运,万涂竞萌,规矩虚位,刻镂无形,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我才之多少,将与风云而并驱矣。”(注:刘勰:《文心雕龙·神思)清代大画家石涛亦云:“山川使予代山川而言也,山川脱胎于予也,予脱胎于山川也。搜尽奇峰打草稿也。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也,所以终归之于大涤也。”(注:《石涛画语录·山川章第八》)刘勰讲的“神思”、石涛讲的“神遇”,都是主体心理力的张扬,而这种张扬的极致则是“天人合一”。艺术家的说法与哲学家的说法如出一辙。

几乎所有的理学家都用“化”来概括“天人合一”过程的性质及所达到的境界。“化”当然不是简单的1+1。它不是量的变化,而是质的变化。量的变化,1+1=2;质的变化,1+1=1。

邵雍说了许多“化”,如:“雨化物之走,风化物之飞,露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性应雨而化者,走之性也;应风而化者,飞之性也;应露而化者,草之性也;应雷而化者,木之性也……”(注:邵雍:《皇极经世·观物内篇之一》)程颐说:“赞天地之化育”。朱熹、张载讲“气化”。他们有一个基本观点:人是天地“化”出来的,本为一体,因此,人可以做到:“心代天意,口代天言,身代天工,身代天事。”作为“人之至者”的圣人,他能“上识天时,下尽地理,中尽物情,通照人事”,“弥纶天地,出入造化,进退古今,表里人物。”(注:邵雍:《皇极经世·观物内篇之二》)这种主体精神极度张扬以致涵盖天地、吞吐古今的境界,理学家们称之为“与天地参”,其实就是天人合一。这种境界既是道德的境界,也是审美的境界。

第二,交感。交感是“天人合一”的动态过程,也就是万物包括生命的发生过程。

重交感是中国哲学的重要传统。《周易》所谈的哲学就是交感哲学。按《周易》的观点,整个宇宙包括人类社会都是阴、阳两种元素交感而成的动态过程。《说卦传》云:“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这“相薄”、“相射”、“相错”就是交感。处于《易经》六十四卦中心部位的咸卦、恒卦集中谈交感。咸卦是“少男”(

艮卦)与“少女”(

巽卦)的交感。这种交感的重大意义是生命的延续。《彖》曰:“咸,感也,柔上而刚下,二气感应以相与。止而说,男下女,是以亨,利贞,取女吉也。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恒卦,下巽(

)上震(

),巽为长女,震为长男。上卦与下卦也呈交感的关系。这种交感的意义为恒久。《彖》曰:“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天地的运行变化是永恒的,生命的新陈代谢也是永恒的,交感的意义可谓大矣!

宋明理学家谈天与人的合一,所持的也是交感论。首先,他们重视交感的生命意义。周敦颐说:“二气交感,化生万物。”(注:周敦颐:《太极图说》)张载说:“气交为春。”(注:张载:《正蒙·太和篇》)这“春”即为生命。其次,他们重视交感的“感”。“感”是感性的活动,或感觉,或感悟,或感动。“理学”,顾名思义,是讲“理”的学问,不能不重逻辑推导。的确,宋明理学较之两汉经学、先秦子学,思辩味是浓厚多了。不过,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理学家们所谈的“理”,又不离各种伦理日用之常。他们讲的道理既是抽象的,又是具体的。邵雍的《皇极经世》就大谈目耳鼻口等感官的功能。他说:“声色气味者,万物之体也;目耳鼻口者,万人之用也。体无定用,唯变是用,用无定体,唯化是体,体用交而人物之道于是乎备矣。”(注:邵雍:《皇极经世·观物内篇之二》)天地万物的各种变化都是作用于人的各种感官而得以为人所体认的。同样,人的各种内在的精神变化又都体现为感性的活动,邵雍说:“走之性善耳,飞之性善目,草之性善口,木之性善鼻。”(注:邵雍:《皇极经世·观物内篇之一》)在邵雍非常艰深的谈象数的著作中,竟也有大片非常丰富生动的感性世界。张载较之邵雍更明确地将“交感”看作建构天人合一的唯一途径。他说:“感而后有通。不有两,则无一。”(注:张载:《正蒙·太和篇》)又说:“心所以万殊者,感外物为不一也。天大无外,其为感者,絪缊二端而已。”(注:张载:《正蒙·太和篇》)程颐的看法类似张载。他说:“言开合已是感,即二则便有感,所以开合者道,开合便是阴阳。”(注:《河南程氏遗书》卷十五)这“二”既是阴阳,又是天人。有“感”就有“应”,感的是感官,应的则是“神”。周敦颐说:“寂然不动者,诚矣,感而遂通者神也;动而未形有无之间者,几也;诚精故明,神应故妙,几微故幽。”(注:周敦颐:《通书·圣蕴》)

以上这些关于天人交感的论述几乎完全适用于审美。审美就是人与物之间一种感性的交流。在物是以其感性形象作用人的感官,经过信息传递,达至人的心理深处;在人主要是一种直觉,一种感悟,一种情感性体验。中华美学非常重视交感,将之视为审美发生的必然过程。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盖阳气萌而玄驹步,阴律凝而丹鸟羞,微虫犹或入感,四时之动物深矣。”钟嵘也有类似的说法:“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注:钟嵘:《诗品·总论》)“交感”在美学上的重要意义,其实主要不在审美发生上,而以审美意象的构造上。交感的结晶是审美意象的创造。辛弃疾词云:“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这“妩媚”,既是青山,又是人,是人与青山交感的产物。中华美学在这方面的论述是很多的。明代诗论家谢榛谈诗中的情景关系,强调一个“触”字,说:“夫情景相触而成诗,此作家之常也。”(注:谢榛:《四溟诗话》)“触”即交感。唐代在中国活动的日僧遍照金刚则强调一个“击”字,一个“穿”字。他说:“夫置意作诗,即须凝心,目击其物,使以心击之,深穿其境。如登高山绝顶,下临万象,如在掌中,以此见象。”(注:遍照金刚:《文镜秘府论·南卷·论文意》)这“击”、“穿”同样是交感。

重交感是中华美学一大特色。西方美学比较多地讲反映论,中华美学则比较多地讲交感论。反映论与交感论是不同的。反映论的哲学基础是主客两分,交感论的哲学基础是主客两合。反映论中主体遵循的是逻辑思维的规律,又受认识的功能、目的的约束,实际上,主体的心理功能并未得到充分发挥,主体不是很自由的。交感论中,主体的思维方式主要是直觉和形象思维。形象思维的核心是想象。想象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主体心理上的自由创造功能。交感无须以是否正确反映客体的实际情况为旨归,它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心理能力,尽情地任意地与物象交感,创造意象。因此,只有在交感论中,主体才是真正自由的。反映的产物是知识,评价知识的尺度是真和假;交感的产物是意象,评价意象的尺度是美和丑。

宋明理学家讲的“天人合一”,其“合一”就是这种交感和谐。这种和谐的重要特点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充满生命的意味。用王阳明的话来说,就是“盖天地万物与人原是一体,其发窍之最精处是人心一点灵明。风、雨、露、雷、日、月、星辰、禽兽、草木、土石与人原只一体,故五谷禽兽之类皆可以养人,药石之类皆可以疗疾。只为同此一气,故能相通耳。”(注:王阳明:《传习灵》下)

第三,心性。宋明理学所谈的“天人合一”虽有本体在理、在心之别,实际上二者并不构成严重的对立。持本体在理的论者,其实也将理落实在人的心性之上;而持本体在心的论者,其心又必然地通向理,理即在心中,心与理一体。

朱熹、程颐等理本体派比较地喜欢谈“性”。朱熹将“性”分成“天命之性”与“气质之性”。他认为人是禀天地之气而产生的。人所禀受的天地之气,有清浊之别。如果禀受的是“清气”,则为“天命之性”,这种“性”与“天理”相通。尽“天命之性”,就可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如果禀受的是“浊气”,则为“气质之性”。这“气质之性”是“恶”的根源,它是不能通“天理”的。但“气质之性”,可以通过教育、自我修养来改造。

程颐谈“性”,但也谈“心”。他说:“在天为命,在义为理,在人为性,立于身为心,其实一也。”(注:《河南程氏遗书》卷十五)“命”、“理”、“性”三者是相通的,但落实到活生生的人身上则为“心”。程颐这种说法与陆九渊、王阳明的观点其实是相通的。

陆九渊、王阳明是心本体派的代表。他们特别强调“心”的力量。陆九渊说:“天之所以与我者,即此心也。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心即理也。所贵乎学者,为其欲穷其理,尽此心也。”(注:陆九渊:《与李宰》,《陆九渊集》卷十一)“学者问:荆门之政何先?对曰:必也正人心乎。”(注:陆九渊:《语录·上》,《陆九渊集》卷三十四)王阳明也说:“人者,天地万物之心也。心者,天地万物之主也。心即天,言心则天地万物皆举之矣。”(注:王阳明:《答季明德》)

理学家们将“天人合一”建立在人的心性的基础上,将本没有思想情感的“天”(自然)人情化,同时又将本不具形象的思想情感形象化,既移情于物,又移物于情,情物合一,这种做法其实就是审美。清代著名戏曲家、小说家李渔说:“才情者,人心之山水;山水者,天地之才情。”(注:李渔:《梁冶湄明府西湖垂钓图赞》)明代著名画家董其昌谈山水画时说:“大都诗以山川为境,山川亦以诗为境。”(注:董其昌:《画禅室随笔》卷三,《评诗》)事实上,进入审美情境中的自然无一不是人的情感思想的化身,已与原初的自然有了性质上的差异。

王阳明曾经有过这样一次经历:“先生游南镇,一友指岩中花树问曰:‘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关?’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注:王阳明:《传习录》下)

这段文章历遭非议,指斥为“主观唯心主义”的典型。其实这段文章是有道理的,问题是你以怎样的角度去看。王阳明认为“花树”有两种存在方式:一种与人心无关,“在深山自开自落”,这是自然的存在;另一种与人心有关,当人去看此花时,“此花一时明白起来”。这“明白”是指观花人心理上的一种感觉。他之所以感到明白,是因为原本是自然的花与他的情感发生交感,合而为一种意象——花的意象。这作为意象的花已不是那在深山中自开自落的花了,它拥有了自然界的花所没有的性质,它再不是“自开自落”的了。它的存在受到观花人的制约。出现在这段文章中的“看花”是审美的活动。处于审美情境中的花是审美的存在。王明阳这段论述“天人合一”的名言,实际上是对审美本质的深刻论述。

第四,重生。理学家们所构制的天人合一的模式,不管以何为本体,无一例外,都是生命的模式。

周敦颐说:“天以阳生万物,以阴成万物。”邵雍说:“生者性,天也,成者形,地也,生而成,成而生,《易》之道也。”(注:邵雍:《皇极经世·观物外篇上·河图天地全数第一》)程颐说:“生之谓性。”(注:《河南程氏遗书》卷二)朱熹认为:“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注:朱熹:《答黄道夫》)

不须过多例举,理学之重生命,随处可见。而众所周知,生命、生气正是美学的主题。曹丕说:“文以气为主”(注:曹丕:《典论·论文》)这“气”是指生命之气。顾恺之论画讲形神兼备,以形写神,为的是画出人物的生命意味来。谢赫论画的“六法”,第一法即为“气韵生动是也”。所谓“气韵生动”,就是生意盎然。徐渭论画风竹,云:“送君不可俗,为君写风竹,君听竹梢声,是风还是哭?若个能描风竹哭,古云画虎难画骨。”(注:徐渭:《附画风竹于箑送子甘题此》)将风竹哭画出来,也就是画出风竹的生命来。

第五,重乐。宋明理学既然重生命,也就必然地重生命的快乐。周敦颐大谈“孔颜乐处”,并以之教育二程兄弟。他们前青草茂盛,特意不除,以见其生意。此事被理学家们传为佳话。周敦颐诗句:“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充满“天人合一”的乐趣。二程中的程颢是个乐天派。他的《春日偶成》一诗自咏闲居之趣,脍炙人口。诗中后两句云:“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是的,他的乐一般人难以理解,以为是“偷闲学少年”。其实只要与诗中的前两句“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联系起来看,就可知晓,他的这种乐正是“与万物为春”之乐,“天人合一”之乐。朱熹亦有表达这种快乐的名篇《春日》。诗云:“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这“胜日寻芳”不就是在天人合一的境界中徜徉吗?

程颐对“天人合一”之乐,曾给予理论上的阐述。他说:“天地之用,皆我之用。孟子言万物皆备于我,须反身而诚,乃为大乐。”(注:《河南程氏遗书》卷二)一方面是“万物皆备于我”,“天地之用,皆我之用”,另一方面则是人“须反身而诚”。物我双方互相肯定,如此境界正是理学家们所追求的天地境界,亦即自由的境界,至真至善至美的境界。处此种境界之中,焉得不乐?而且此乐非一般之乐,而是大乐、至乐。

“孔颜乐处”是理学家们所津津乐道的。理学家们对孔颜之乐倒底怎么看,明代前期的理学家曹端的论述很值得我们注意。曹端说:“孔颜之乐者,仁也。非是乐这仁,仁中自有其乐耳。且孔子安仁而乐在其中,颜子不违仁而不改其乐。安仁者,天然自有之仁;而乐在其中者,天然自有之乐也。不违仁者,守之之仁,而不改其乐者,守之之乐也。”(注:周敦颐:《通书·颜子》曹端注)这话说得非常之好。原来孔颜之乐不是“乐这仁”,而是“仁中自有其乐”。“乐这仁”,“仁”是乐的对象,主客是两分的;“仁中自有其乐”,“仁”就不是对象,而是乐的自身了,主客两合。“仁”又有“安仁”、“守仁”之别。安仁,不以行仁而苦,仁即本性,心理欲求与价值目标是天然统一的,因此,这种快乐是’天然自有之乐”。守仁则不同。既曰“守”就带有某种强制性,心理欲求与价值目标不是天然一致的,而是凭借强力实现其统一,当然,守仁的快乐就没办法与安仁相比了。从美学角度言之,安仁的快乐是自由的愉快,真正的审美的偷快。审美是讲究对功利的超越的。这种超越不是无功利,而是无功利的欲求和功利的约束。功利取无功利的形式,有为取无为的形式。“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注:《老子》第十章)。这就是超越。安仁的快乐之所以具审美的意义,就因为它实现了对仁的超越。

王阳明把“乐”提到心之本体的高度,他的论述也是很深刻的。他说:“乐是心的本体,虽不同于七情之乐,而亦不外于七情之乐。虽则圣贤别有乐,而亦常人之所同有……”(注:王阳明:《传习录》)这段论述特别重要。它揭示了这种由于天人合一而产生的乐既不同于“七情之乐”,而又不外于“七情之乐”。说“不同”,是因为它超越了一般的物欲追求,说“不外于”,是因为它仍然是感性的快乐。就前一点而言,它是圣贤之乐,有别于常人;就后一点而言,它与常人并无区别。

宋明理学家所津津乐道的这种“乐”是“与天地参”的快乐。它是伦理的又是超伦理的。说是伦理的,是因为它毕竟落实在道德修养上,所乐的内含不离儒家的仁义礼智信之类;说它是超伦理的,是因为这种快乐又实现了对伦理规范的超越,“安仁”而不是“守仁”。实际上,“仁”之类的道德规范像盐溶化在水里一样,有味无痕了,因而这是一种物我两忘的审美的快乐。

理学所构制的“天人合一”的境界,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它是真的,善的,又是美的,亦或说它是化真为善,又化善为美的境界。这种境界作为人生理想,它不是出世的,而是入世的,因而与宗教境界有别。然而它又不是世俗的、功利的,而是对功利、世俗的超越。体现在行为上则是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业。

如何理解“美在意象”说

作者:中南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毛宣国

摘 要:叶朗教授的“美在意象”说是新时期美学的标志性理论成果之一, 它是在充分吸纳中西美学研究成果基础上提出来的。文章从“美在意象”与“美”的本体建构、如何理解“艺术的本体是审美意象”、如何理解“丑”作为“审美意象”存在三个方面论述了“美在意象”说的理论价值, 并回应了学术界对于“美在意象”说的一些质疑。文章认为, “美在意象”命题的提出, 不仅仅是出于一种美学知识体系建设的需要, 更重要的是它强调审美活动对于人生的价值与意义。“美在意象”理论最后归结起来, 就是要引导人们去努力提升自己的人生境界, 追求一种更有意义、更有价值和更有情趣的人生。

作者简介:毛宣国, 中南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研究方向:中国美学诗学与美学基本理论。

基 金: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类重大项目 (16ZD02)。

叶朗教授的“美在意象”说, 无疑是新时期美学的标志性理论成果之一, 它已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与赞许。与此同时, 也受到一些质疑。“美在意象”说是在充分审视中国现代美学发展路向, 并充分吸取中国传统美学理论资源和借鉴西方现代美学理论成果基础上提出来的。不管是赞许还是质疑, 普遍的认识是, “美在意象”说的探讨对当代中国美学研究来说是有推动作用的。不过, 目前关于“美在意象”的理论论争, 反映出人们在美学观念与基本问题理解上存在的分歧与差异。对“美在意象”说的一些误解, 也需要进一步予以厘清与辨明。正是基于此考虑, 本文将对“美在意象”说的理论价值予以论证, 并回应学术界一些对“美在意象”说的质疑与批评。

一、“美在意象”说充分吸纳了中西美学研究的成果

“美在意象”是叶朗的标志性理论成果, 但是“美在意象”观点并非叶朗首次提出, 它最早是朱光潜提出来的。关于这一点, 叶朗在许多文章中都予以了说明。他还认为, “美在意象”的观点也是北大的学者在美学理论的核心区域逐步形成的一种共识。① 1这说明, “美在意象”成为当代中国美学具有影响力的理论学说, 并非只反映叶朗个人的美学观点与理论建树, 它也反映了中国现代美学发展的趋势, 是充分吸纳中西美学研究成果的结果。

叶朗明确提出“美在意象”命题的时间是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 此时期西方现代美学理论已被大量引入中国, 以实践为本体的美学观点受到普遍质疑。叶朗非常关注美学研究的前沿性理论, 再加上他长期从事中国古代美学研究, 对中国传统美学研究成果非常重视, 所以“美在意象”命题的提出, 从一开始就有一种新的哲学本体关注和美学思考方向。叶朗认为, 西方哲学美学史进入现代之前, 对美的本质的看法大体可以归为两类:一类是从物的客观属性和特征方面来说明美的本质, 一类是从精神本体和主观心理方面来说明美的本质。这两类看法有一个共同点, “就是都是以主客二分的思维模式为前提的。这种思维模式把‘我’与世界分割开来, 把主体和客体分成两个互相外在的东西, 然后以客观的态度对对象作外在的描述性观测和研究”2。因此, 叶朗特别重视西方20世纪以来以海德格尔等人为代表的哲学美学的思维转向。他说:“大多数西方现代哲学家都反对‘主客二分’的哲学原则和思维方式, 而主张‘天人合一’的哲学原则和思维方式。海德格尔就是这一转变的划时代的代表人物。海德格尔认为, 世界只是人活动于其中的世界。人在认识世界万物之先, 早已与世界万物融合在一起, 早已沉浸在他们活动的世界万物之中。人 (‘此在’) 是‘澄明’, 是世界万物的展示口, 世界万物在此被照亮。”3与此相联系, 西方现代美学也突破了“主客二分”的认识论美学思维模式而走向“天人合一”式的体验美学。这一思想, 在叶朗看来, 与中国传统美学精神是一致的, 中国传统美学对于美 (审美活动) 的解释, 其主导的思想也是“天人合一”, 而不是“主客二分”。4正是基于这一认识, 叶朗要求重新评价和反思20世纪50年代的美学大讨论。他认为, 20世纪50年代美学大讨论形成的四派观点, 无论哪一派, 都是主张用主客二分的思维模式分析美, 都是将美的问题看成是一个认识论问题, 而忽视美对人的生命存在和情感体验的价值。他还特别批评了以李泽厚为代表的实践美学, 认为它将美的本质与美的根源问题混淆起来, 脱离活生生的现实的审美活动去寻求所谓美的本质。叶朗并不否认物质生产实践活动对于美的产生与创造的意义, 但他认为, 审美活动在本质上是人类的一种精神活动, 同时它也是“人类的一种基本的生存活动, 是人性的一项基本的价值需求”5, 所以它在本质上是不同于以物质生产为基础的实践活动的。

叶朗的“美在意象”的命题, 正是在这样的理论背景下展开的。其理论来源主要有三方面:

一是中国传统美学。叶朗认为, 中国传统美学在“美”的问题上有一个重要观点:不存在一种实体化的、外在于人的美, 如柳宗元所说“美不自美, 因人而彰”;同时存在着另一重要观点, 即不存在一种实体化的、纯粹主观的美, 如马祖道一所说“心不自心, 因色故有”。由于中国传统美学否定了实体化的、外在于人的美, 又否定了实体化的、纯粹主观的美, 所以它将意象看成是美的本体、艺术的本体, 将情与景的统一看成是审美意象的基本结构, 认为审美活动就是要在物理世界之外构建一个情景交融的意象世界。中国传统美学还认为, “意象世界是‘现量’, ‘现量’是‘显现真实’, ‘如所存而显之’——在意象世界中, 世界如它本来存在的那个样子呈现出来”6, 亦说明了“意象”作为美的本体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二是以朱光潜和宗白华为代表的中国现代美学。叶朗认为, 作为中国现代美学的代表性人物, 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 就是重视意象, 将美看成是意象的创造。朱光潜早年提出“美感的世界纯粹是意象世界”的观点, 在20世纪50年代的美学讨论中他仍坚持这个观点。他区分了“物甲”和“物乙”的概念:梅花是“物甲”, “物甲”不是美, 是美的条件;而梅花反映到人的意识里, 和人的情趣相结合成了物的形象, 这叫“物乙”, “物乙”才是美。这“物乙”就是美的意象。宗白华说“主观的生命情调与客观的自然景象交融互渗, 成就一个鸢飞鱼跃、活泼玲珑、渊然而深的灵境”, 亦是从意象本体来规定美的存在。7在朱光潜、宗白华的美学思想中, 均包含着审美对象 (美) 是意象, 是审美活动中情、景相生产物的思想, 它亦成为“美在意象”理论的重要思想资源。

三是西方现代美学特别是现象学美学的理论成果。早在1988年出版的《现代美学体系》中, 叶朗就根据现象学的“意向性”理论, 对美 (审美对象) 作出阐释, 认为现象学强调的审美对象不是实体性的对象, 而是在意向活动中建立起来的对象, 这一点正与中国传统美学对意象的阐释与规定相似, 因为中国传统美学认为艺术的本体乃是审美意象, 其对于情、景关系的分析已经接触到审美主客体之间的意向性结构, 审美意象正是在审美主客体之间的意向性结构中产生的, 而且只能存在于审美主客体之间的意向性结构之中。8不仅如此, 《现代美学体系》还从中国传统美学中发现与现象学强调事情的本然状态相通从而形成美 (意象) 的思想。比如, 王夫之的“现量说”中的“显现真实”的原则:“心目之所及, 文情赴之, 貌其本荣, 如所存而显之”, 就跟现象学美学所云“存在的显现”“本真的显现”很相似。9因为它们都包含这样一个思想, 即事物就其本性来说都可以说是美的, 如果有某种意识照耀, 让它呈现出本来的面目, 事物就会呈现其美, 就会成为美的对象。其后出版的《胸中之竹》《美学原理》等著作, 更是重视现象学美学与中国美学“意象”理论的思想融合。几年前, 叶朗又发表了《“意象世界”与现象学》一文。文章也可以说是他对现象学美学与“意象”理论关系探讨的一个总结。在这篇文章中, 叶朗将中国美学关于“意象” (美) 的论述归结为三个命题。第一个命题是“美在意象”。中国美学认为, “美”就是向人们呈现一个完整的、有意蕴的感性世界,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情景交融的意象世界。这个观点与现象学观点, 比如杜夫海纳的“灿烂的感性”是相通的。审美意象首先是一个感性世界, 但是这个感性世界, 不同于外界物理存在的感性世界, 因为它是带有情感性质的感性世界, 是有意蕴的世界。第二个命题是“审美意象只能存于审美活动中”。中国美学将意象世界看成是“于天地之外, 别构一种灵奇”“总非人间所有”的世界, 即是肯定意象世界是人的创造, 是被构成的, 它不能离开审美活动, 这一观点与现象学的意向性理论是相通的。它说明审美活动乃是“我”与世界的沟通, 审美对象 (意象世界) 的产生离不开人的意识活动中的意向性行为, 离不开意向性构成的生成机制。第三个命题是“意象世界照亮一个真实的世界”。中国美学将意象世界看成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真就是自然, 是存在的本来面貌, 它是有生命的, 是与人类的生存命运紧密相连的, 是充满情趣的。中国美学的这个思想与胡塞尔晚年提出的“生活世界”的思想有相通之处。意象世界照亮一个真实的世界, 可以理解为“意象世界 (美) 照亮这个最本原的‘生活世界’, 这个‘生活世界’是有生命的世界, 是人生活于其中的世界, 是人与万物一体的世界, 是充满了意味和情趣的世界”。通过上述论述, 叶朗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三个命题, 在理论上最大的特点就是重视‘心’的作用, 重视精神的价值。这里的‘心’并非被动的、反映论的‘意识’或‘主观’, 而是具有巨大能动作用的意义生发机制。心的作用, 就是赋予与人无关的外在世界以各种各样的意义。在这些意义之中也涵盖了‘美’的判断。离开了人的意识的生发机制, 天地万物就没有意义, 就不能称为美。中国美学的意象理论, 突出强调了意义的丰富性对于审美活动的价值。其实质是恢复创造性的‘心’在审美活动中的主导地位, 提高心灵对于事物的承载能力和创造能力。”他还进一步得出结论:“中国美学的这个特点, 从一个方面, 为我们照亮了现象学的价值和意义。反过来是否也可以说, 现象学的理论, 也从一个方面, 为我们照亮了中国美学在理论上的特殊品格。”10

叶朗以现象学美学观念对中国传统美学的“意象”范畴进行阐释, 提出“美在意象”说。这并非只是个人的理论选择, 这也反映了中国当代美学的一种共识和普遍关注。从20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 人们就开始将意象作为美和艺术的本体, 普遍重视意象审美的价值。在这种重视中, 亦包含对现象学美学理论成果的吸纳。比如, 叶秀山将“艺术”看成是从“生活”中“划出”来的“另一个世界”——“意象性世界”11, 同时认为, 这个“意象性世界”仍然是人们的一种实际生活方式, 所以它不同于科学, 不是将世界看成是“对象”, 而是如胡塞尔、海德格尔等人所说, 是一个“生活的世界”, 作为历史的“见证”守护着人类的基本生活经验。12张世英认为, 弘扬中国传统美学的意象之美, 首先要发掘、展示传统的“意象说”的现当代意义。13以海德格尔为代表的存在论现象学关于“美”有一种解读, 那就是“美”是从显现的、在场的东西让你体会到背后不在场的东西 (意) , 这与中国意象美学的精神是相通的。意象之美就是通过在场的东西 (象) 想象到不在场的东西, “意象之美就是教人超出现实的‘象’, 回归到超现实的‘意’的状态”, “中国的意象之美可以说是表达了最高层次的美。低层次的感性美, 要真正美的话, 也要用意象美来解释”14。杨春时、张祥龙等人也以西方存在论现象学为依据, 提出“现象本身是美的”“审美意象就是现象学的现象”等命题, 其中也包含对中国传统意象论美学资源的吸取与重新阐释。张祥龙强调“美” (美感) 是一种原发的、超越主客二分的“居中”式的生活体验, 是不断涌动发生的境域, 具有非对象化、非现成化的特点, 这一点与中国传统美学所重视的“意象”和“意境”体验有某种相似。杨春时则认为, 中国古典哲学没有走上西方哲学以概念揭示本体的道路, 而是提出了以象来显示道的现象学思路。中国美学认为审美就是对世界的直接体悟, 并且创造了审美意象的概念, 而审美意象就是现象学的现象。15

人们为什么重视用现象学观念来解释中国美学的“意象”理论, 其重要原因在于, 现象学强调主体与客体、现象与本体的不可分割, 强调审美的原发性、构成性等方面的特征, 重视审美的生命感悟与体验, 与中国传统的意象美学存在着许多可以沟通与融合的地方。中国传统意象美学的精义在于它不是将美看作实体性的存在, 而是认为美是可以不断生成与创造的, 是主体与客体、心与物、情与景的统一。这对于消除长期存在于人们头脑中将美实体化、对象化的思维方式具有重要意义。正因如此, 叶朗的“美在意象”的理论建构在当代中国美学史上具有了特殊意义, 这也是我们应该深入探讨叶朗的“美在意象”说的理论价值的原因所在。

二、“美在意象”与“美”的本体建构

叶朗提出“美在意象”说, 一个重要目的是要完成其“美”的本体建构。“意象”能否成为美的本体, 如何理解“意象”作为美的本体的价值和意义, 学术界存在着一些质疑与争论。

有一种观点认为, 叶朗的“美在意象”说属于性质描述, 或者说将美视为意象的一种属性, 而并非是对本质的抽象。16这一看法有一定道理。虽然早在20世纪80年代, 叶朗就将“意象”作为标识艺术本体的概念看待, 90年代则明确提出“美在意象”说17, 但直到2009年出版的《美学原理》以“美在意象”为核心来建构其美学理论体系, 都很少对“意象”和“美在意象”命题作出明确的理论定义。关于“意象”, 叶朗最清晰的界定大概只有“中国传统美学给予‘意象’的最一般的规定, 就是‘情景交融’。中国传统美学认为, ‘情’‘景’的统一乃是审美意象的基本结构”18之类的表述。而关于“美在意象”这一命题, 叶朗也没有一个统一的定义, 而是将审美意象的创造与人的审美活动紧密联系起来, 强调审美意象离不开审美活动, 审美意象只能存在于审美活动中。并在此基础上, 对意象的性质予以分析与描述, 如“审美意象不是一种物理的存在, 也不是一个抽象的理念世界, 而是一个完整的、充满意蕴、充满情趣的感性世界”, “审美意象不是一个既成的、实体化的存在, 而是在审美活动的过程中生成的”, “审美意象显现一个真实的世界, 即人与万物一体的世界”, “审美意象给人一种审美愉悦”等等。19不过, 这种对审美意象性质的描述与分析并不是与美的本体建构无关。叶朗尽管没有给“美”下一个明确统一的定义, 但从他的基本论述来看, 显然是要把美的本体归到意象上来。比如他说“在中国传统美学看来, 意象是美的本体, 意象也是艺术的本体”20。评价朱光潜的美不是“物”而是“物的形象” (物乙) 说时, 他亦明确将它归结为“意象”, 认为“朱光潜在这里明确说, 意象就是美的本体”21。在他的著作中, 还多次使用了“审美对象 (美) 是‘意象’”之类的表述, 并常常在“美”这个词后面用括号注上“意象”或“意象世界”, 将“美”与“意象” (意象世界) 等同起来。

叶朗之所以将“意象”作为美的本体, 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他看到长期以来在美学界存在着的一种观点, 即认为物是客观的, 所以物的美也是客观的, 将作为事物的物理实在的“物”与作为事物的显现的“象”混淆起来。它没有意识到在审美活动中, 我们面对的不是“物”而是“象”。22早在20世纪50年代, 朱光潜就对这一混淆提出过批评, 认为“物” (事物的物理存在) 是客观的, 而“象” (事物的显现) 是不能离开观赏者的, 它包含有人的创造和发现。正是在朱光潜观点的基础上, 叶朗运用中国传统美学和西方现代美学的理论资源, 将“意象”作为“美”的本体, 强调美不是天生自在的, 不能离开观赏者, 美是发现, 是照亮, 是创造, 是生成。“美在意象”命题的提出, 对以实体化、对象化的眼光看待“美”的理论观点是一种消解。对此, 叶朗有着明确认识, 因此他认同马丁·泽尔的观点, 美不是一种特别的事物, 而是事物处于显现的状态, 是一种“照亮”, 让万物明朗起来, 让万物显现自身。23这样理解“意象”, 就不能在“意象”与作为实体对象存在的“美”之间画等号, 要看到作为意象形态存在的美, 已不再具有实体性、对象化的意义, 它只意在说明美的本体规定与人的审美活动不可分, 审美意象只能存在于审美活动中。

按照这一理解, 那些执着于从主客二分、实体性的思维方式的角度批评叶朗的“美在意象”说的观点, 显然是不能成立的。有一种观点认为, 叶朗为了论证“美在意象”命题, 先是否定偏于客的观念, 提出“不存在一种实体化的、外在于人的‘美’”;接着否定偏于主的观念, 提出“不存在一种实体化的、纯粹主观的‘美’”;最后以两方面的否定为基础, 提出“美在意象”。这种三段式表明, 其运思仍是“主客结合”的老路。24这其实是一种误解。叶朗之所以从主客两方面论证“美在意象”命题, 最后得出“美在意象”的结论, 主要是出于一种理论行文和表述的需要, 而按照“美在意象”说的内在逻辑, 实际上是不存在着“主”与“客”分离又结合的论证思路的。叶朗说:“根据主客二分, 世界已然被区分为主观与客观两个方面, ‘意象’是将业已区分开来的主观的‘情’和客观的‘景’加在一起。如果这样的话, 我们就可以提问, ‘情’‘景’的统一如何可能?既然它们本来是独立存在, 要将它们融合在一起就需要理由。现在我们换个思路, 如果‘情’‘景’本来就不是二分的, 那么我们就需为它们的合一寻找理由了。根据天人合一的模式, ‘情’‘景’本来就是合一的。中国古代美学家在这个方面有非常有深度的论述。比如, 王夫之就说:‘情景名为二, 而实不可离。神于诗者, 妙合无垠。巧者则有情中景, 景中情。’‘夫景以情合, 情以景生, 初不相离, 惟意所适。截分两橛, 则情不足兴, 而景非其景。’如果我们玩味王夫之所说的‘实不可离’中的‘实’字和‘初不相离’中的‘初’字, 就能明白王夫之所说的‘情景合一’是本来就有的, 是一个纯粹被给予的世界, 就是胡塞尔说的‘生活世界’, 也就是哈贝马斯说的‘具体生活的非对象性的整体’, 而不是主客二分模式中通过认识桥梁建立起来的统一体。因此, 不存在‘情景合一’如何可能的问题。”25叶朗把这叫做“生活世界”的一元论而非“心”一元论、“物”一元论, 也非“心”与“物”分离又结合的二元论。在这样的世界观中, 人与世界原本是不可分割的, 心物二分是后起的。这也就是中国古代哲学关注的世界、中国古代哲学所说的“自然”, 它是一个有生命的世界, 是人在其中生存的生活世界, 是人与万物一体的世界, 是充满了意味和情趣的人生世界。26他的“美在意象”说正是建立在这样的世界观基础上。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叶朗与中国当代一些美学家思考问题的不同。有论者指责叶朗对“美”的本体的解释始终紧扣“人的审美活动”, 因而“美在意象”只是对人而言, 这种思路从世纪之交以来流行的物物有美、美美与共的生态美学观来看也是可斟酌的。27这一批评其实是很难成立的。所谓“物物有美、美美与共”也是通过人的眼光彰显出来的, 是在“人与万物一体”、人与万物相通的视野中彰显出来的。离开了“人”, 谈物与物的关系, 谈生物圈中所有生物的平等对待问题, 实质上还属于生态伦理学而非生态美学的问题。谈“美”是不可能离开人的视野的, 不然就是“见物不见人”, 根本无法说明审美活动的价值和意义。将“意象”作为美的本体, 突出审美意象创造对于人生的价值与意义, 可以说从根本上区别于传统的认识论美学, 也是对“主客二分”思维模式的突破。由于意识不到这一点, 有些对“美在意象”说提出批评的人, 对叶朗强调美和美感是同一的、美感不是认识而是体验的思想很不理解。有的学者认为:一方面, 叶朗提出“美在意象”, “不存在外在于人的美”, 审美活动就是在物理世界之外构建一个情景交融的意象世界, 这意象世界就是审美对象, 美与美感是同一的;另一方面, 他又不得不承认“一个客体的价值正在于它的感性存在的特有形式, 呼唤并在某种程度上引导主体的审美体验”, 可他又用现象学悬搁存而不论, 这样叶朗所构建的现代美学体系必然存在着巨大的矛盾, 因而是不符合审美实际的。按照这位学者的理解, 美在对象, 而这一对象是外在的, 是美引起了美感, 绝非美感引起了美。28有的学者则批评叶朗的“美感不是认识, 而是体验”说, 认为按照“美在意象”说的自身逻辑, 美感就应该是对意象的体认与把握, 这当中自然包含对意象的认识成分, 那么叶朗为什么不承认美感是“认识”呢?因为一讲“认识”就有“主客二分”之嫌。这位批评者还认为, “体验”本来是亲身经历、体会的意思, 而经历、体会的过程不过是感觉、感受、认识的过程, 并不排斥认识, 但在叶朗那里, “体验”与“认识”是势不两立的。29

这两位批评者谈到的问题不同, 但基本立场是一致的, 那就是从传统的美引起美感、美感反映美的认识论和心理学的模式看待叶朗的“美在意象”说, 而忽视了叶朗是以存在论现象学的哲学美学为基础, 将美和美感看成是一种与人的生命、人生意义紧密相关的生活经验。美和美感在叶朗那里, 不能归结为认知和反映问题, 也不是某种心理成分的构成与趣味判断问题, 而是关系到人的生命存在, 是人的情感心灵完善与人的精神境界的提升。叶朗并不否定客体的审美价值, 也不否定外物不依赖欣赏者而存在, 但是同时他认为, 外物要成为审美对象, 要成为美, 必须要有人的审美活动, 必须要有人的意识去发现它、照亮它、唤醒它, 使它从实在物变成“意象”。“美感不是认识, 而是体验”观点的提出, 并不是排斥美感活动中的心理成分与认知成分, 而是强调在人与世界万物的关系看法上, 或者说人对待世界的根本态度上, 存在着美感态度与认知态度, 或者说美感体验与认识活动的根本区分。在美感世界中, 人与世界万物的关系是内在的、非对象性、融为一体的, 而在认识的世界中, 人与世界的关系是外在的、对象性、认识桥梁型的。30在中国美学界, 人们论及审美问题, 常常注意到的是第二种关系, 即将审美看成是一种认识活动。对此, 早在20世纪50—60年代, 朱光潜就有所觉识, 提出要重新审定“美学是一种认识论”的传统观念, 并试图用“艺术是生产劳动”这个命题来突破把美学作为认识论的框架。不过, 在叶朗看来, 朱光潜并没有意识到马克思所说的生产劳动是物质生产劳动, 而审美活动是精神活动, 这二者有质的不同, 所以, 引进“艺术是生产劳动”的命题, 并没有从本体论的层面上克服主客二分的模式, 并没有为美学找到一个本体论的基础——人和世界的本源性的关系。31叶朗则是要从人和世界的本源性的关系上把握美和美感, 所以他提出“美在意象”的命题, 强调美是体验不是认识, 其目的是要使人们从基于“主客二分”的日常世界中超越出来, 回到存在之“真”, 恢复生活的本然面貌。在叶朗看来, “体验”是一种跟生命、生存、生活密切相关的经历, “生命就是在体验中所表现的东西”, “生命就是我们所要返归的本源”, 在审美体验中存在着一种“意义丰满”, 这种意义丰满“代表了生命的意义整体”。32将“美感”解释为“体验”而非“认识”, 是从哲学本体意义上对美感的基本性质做出规定, 强调美感不是对客观存在的对象的认识, 不以获得有关客观对象的知识为目的, “而是与生命、与人生紧密相连的直接的经验。它是瞬间的直觉, 在瞬间的直觉中创造一个意象世界。从而显现 (照亮) 一个本然的生活世界”33。正是在这一意义上, 他强调在审美活动中, 美与美感是同一的, “意象世界是不能脱离审美活动而存在的。美只能存在于美感活动中”34。

三、如何理解“艺术的本体是审美意象”

叶朗的“美在意象”理论有一个重要的研究领域, 那就是“艺术”。叶朗在梳理历史上关于艺术的本体种种看法后, 明确提出了“艺术的本体是审美意象”“艺术作品之所以是艺术品, 就在于它在观众面前呈现一个意象世界”的观点35。这一观点与他关于艺术与美的关系的讨论是一致的。叶朗认为, “艺术”与“美”并不是一回事, “艺术”的概念要比“美”的概念宽泛得多。但同时他也认为, 美学对艺术的研究, 始终要指向一个中心, 这就是审美意象, “艺术的本体就是意象世界, 这也就是说, 艺术的本体就是美 (广义的美) ”36。

对这一观点, 有的学者也提出了质疑。质疑者认为, 当作者在对现实的审美活动中产生“审美意象”, 将它凝固到艺术作品后, 这个凝固着“审美意象”的艺术作品对读者来说就变成了一个纯客观的物。叶朗所说的“美在意象”, 不是指客观的物具有什么自身的意象, 而是指审美主体在对客观对象的审美活动中生成的“意象”, 也就是说, 美的意象在主体 (这里指读者) 的审美经验中, 而不在主体之外的客体——艺术作品中。这里存在这样几个问题:一是读者在审美欣赏活动中生成的“意象”与作品所呈现的作者的“意象”是什么关系?二是呈现了“审美意象”的艺术作品是不是“必然”会产生“审美意象”?三是即便凝聚着“审美意象”的艺术品“必然”会使读者“产生美感”, 但是读者如果尚未进行作品阅读欣赏的审美活动, 这种美感尚未产生, 能否简单地说“艺术就是美”?37

其实, 对这一批评, 按照“美在意象”说的理论逻辑是不难解答的。因为, “艺术的本体是审美意象”, “艺术作品之所以是艺术品, 就在于它在观众面前呈现一个意象世界”的观点, 重点在于解释艺术作品为何物, “意象”作为艺术本体如何创造、生成的问题。这种创造与生成, 只能建立在主客一体、心物同一的关系基础上, 不可能存在凝固着“审美意象”的艺术作品对读者来说变成一个纯客观的物的问题。美是照亮、是发现、是创造、是生成, 没有进入到人们的审美视野中的客观物与对象, 不管是自然界、社会生活还是艺术作品, 都还不是美, 也谈不上意象的创造与生成的问题。所以, 批评者所提出的诸种问题, 即读者在审美欣赏活动中生成的“意象”与作品呈现的作者的“意象”是否一致, 呈现了“审美意象”的艺术作品是不是“必然”会产生“审美意象”, 凝聚着“审美意象”的艺术品能否使读者“产生美感”, 等等, 对于“美在意象”说都是无意义、无价值的问题。这一批评实际上还是以“实体性”的思维方式看待“艺术的本体是审美意象”, 把艺术作品作为一个现成物, 认为艺术作品可以作为读者认识和还原的一个对象来把握, 而忽视叶朗之所以提出“艺术的本体是审美意象”命题, 其根本不是将艺术作品看成是人们可以认识和欣赏的对象, 而是将“艺术”作为人的一种生存方式, 强调艺术对于开启人们生活和精神世界的意义。叶朗曾以梵高的油画《农妇的鞋》来说明艺术创造的意义:“艺术不是为人们提供一件有使用价值的器具, 也不是用命题陈述的形式向人们提出有关世界的一种真理, 而是向人们打开 (呈现) 一个完整的世界, 而这就是意象”38, “艺术教会我们看世界, 教会我们看存在”, “显现了作为宇宙的本体和生命的‘道”’, “而艺术所以能这样, 就因为艺术创造了, 呈现了一个完整的感性世界——审美意象”。39

这也是叶朗为什么要批评那种将艺术作为第三实体的观点。第三实体的观点在当代西方美学界有一定市场。一些美学家认为, 艺术作品既不是“心”也不是“物”, 或者说既有“物”的成分也有“心”的成分, 从而主张在“心”“物”之外确立第三实体, 把艺术作品归结到“心”“物”之间的第三实体上。中国学术界也有类似的主张, 比如庞朴就认为中国古代哲学中的实体划分, 不是“一分为二”而是“一分为三”。在“一分为三”的实体划分中, 在“形而上”的“道”与“形而下”的“器”之间, 还存在一个“象”, 庞朴称之为“形而中”, 认为艺术就建立在“形而中”的“象”的基础上。叶朗则不赞同这一说法。他认为, 他所说的“象”或者“意象”照亮那个原本的“情景合一”的世界, 这个世界中国古代哲学称为“自然”, 称为“真”。这个世界在“主客二分”之后就被遮蔽了。因此, “合一”的“象”或者“意象”, 并不与“道”“器”并立。认为理解“象”与“意象”的关键, 并不是增加一种实体, 而是着眼于超越, 着眼于生成。如宗白华先生所说“象如日, 创化万物, 明朗万物!”意象是创造, 是生成, 意象照亮人与万物一体的本真世界。40

意象是创造, 是生成, 意象照亮人与万物一体的本真世界, 说明叶朗不管是将“意象”作为“美”还是“艺术”的本体, 其目的都不在于将美和艺术当作实存的、可以认识和把握的对象, 而是要彰显美和艺术对于人们生活的意义。关于这一点, 叶朗亦有明确的论述。他说:“‘意象’理论应当两个方面的基本美学问题:一方面, ‘美’和艺术的本体是什么, 又是如何存在的?另一方面, 它们的基本意蕴是什么?对于我们的生活有什么意义?我们的是:‘美’和艺术的本体是审美意象, 它存在于主体与客体交融的审美活动中;审美意象的基本意蕴是照亮一个真实的世界, 使我们在自我超越中复归自然和自由, 从而提升我们的人生境界。”41

另外, 叶朗将意象作为艺术的本体, 强调“艺术品之所以是艺术品, 就在于它在观众面前呈现一个意象世界”42, 也是为了“赋予理论一种现实的针对性, 这个针对性, 不仅是要阐释现实, 而且是要引导现实”43, 它突出地体现在运用“意象”理论对西方现代艺术的批评与解读上。叶朗认为:“自20世纪以来, 从西方到中国, 社会活动和个人生活, 都发生了重大变化, 这既有市场经济发展, 高新技术发展带来的变化, 也有文化观念、生活意识转换引起的新现象。就审美文化领域来看, 有两个基本问题是必须面对的:第一, 艺术和非艺术的区别问题。20世纪的先锋运动, 颠覆了西方传统美学体制, 甚至瓦解了艺术与非艺术的界限。20世纪后期流行一种说法, 即‘什么都是艺术’。根据‘意象’理论, 我们可以确定地指出, 不能说什么都是艺术, 只有创造了审美意象的活动, 才是艺术。第二, 艺术的意义问题。与其界定危机相联系, 20世纪艺术也面临意义危机。这既与先锋运动瓦解艺术体制有关, 也与20世纪后期盛行消费主义, 导致艺术普遍的娱乐化有关。后者的影响, 实际效果上更重要。针对艺术的意义危机, ‘意象’理论可以从形而上的层次揭示艺术对人生的根本意义。”44这一批评解读, 包含两个理论要点:

一是以“意象”理论为标准来确定艺术与非艺术的界限。叶朗认为, “摒弃艺术与非艺术的区分, 就是摒弃一切关于意义的要求”, 他把这称为“意蕴的虚无”。45意蕴的虚无, 当然不可能有意象的生成。这一观点, 击中了西方现代和后现代艺术否定艺术与非艺术界限主张的理论要害, 有利于人们更好地认识西方现代艺术的价值。它并不意味着对西方现代艺术的全盘否定, 只是提醒人们对西方现代主义的一些代表人物所从事的艺术实验及其主张应该有清醒的认识。这一清醒认识建立在“意象”理论所提供的美和艺术的本体论评价标准上。对叶朗的这一批评, 也有人提出了质疑。其认为, 叶朗以“意蕴虚无”, “不可能有意象的生成”为由对西方现代艺术的某些作品与行为——如约翰·凯奇的《4分33秒》的钢琴演奏, 法国新现实主义艺术家伊夫·克莱因在空无一物的画廊举办了一场画展——加以批判, 只是叶朗的一家之言, 对于为此叫好的评论者, 或许是确确实实感到了某种“意蕴”“意象”。同时, 这也是符合叶朗“美在审美活动中生成、存在”“美是照亮、美是创造、美是生成” 的定义的。46这显然是对叶朗“意象”理论的误解。叶朗之所以要以“意蕴虚无”来批评西方现代艺术的某些作品与行为, 是因为这些作品与行为让人们只把“艺术”作为“物”而不是“象”来对待, 并没有解决如何使“物”变成“象”, 由物质性的东西转化为精神性产品的问题。它摒弃了艺术与非艺术的区分, 摒弃一切关于意义的要求, 必然导致意蕴的虚无。比如, “波普艺术”和“观念艺术”的某些作品就不能说是艺术, 因为“波普艺术总让我们看到物 (而且多半是破烂物) , 却很难让我们观到‘象’, 因为没有‘情’‘意’便不能感兴, 不能感兴便不能生成意象, 不能生成意象便不是艺术”47。一位钢琴手走上台, 坐在钢琴旁, 但并不弹琴, 这样坐了4分33秒, 然后一声不响走下台。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任何声音。这个作品就是约翰·凯奇的《4分33秒》, 它曾被看作是后现代音乐的典型, 被一些评论家大加赞扬, 赞扬的理由是, 在一片寂静之中, 演奏者和听众可以感受到在这个世界中“一切可能的东西都可以发生”, 并能使演奏者和听众亲身经历“真正的世界本身”, 使他们回到“现实的生活”。在叶朗看来, 这些赞扬是不能成立的。因为赞扬者所说的“一切可能发生的东西”, 都只是抽象的可能, 而不是现实的可能性。如果按照这种抽象可能性的逻辑, 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你可以说他是最伟大的统帅或最伟大的科学家;一张白纸, 你可以说它是最美的图画。你怎么说都行, 但是这些说法没有任何意义。48叶朗这一批评使笔者想起杨蕾等人所表演的一个小品《卖画》。卖画的人要卖的是一张他自称的农民画, 画面上只有两颗似枣非枣的“枣”, 其余都是空白, 画被命名为“枣村二月”。虽然卖画的人在那里极力宣扬看画的人可以通过想象将画面上的空白处想象成村庄、田野、劳作的人们等等景象, 但对于买画的人来说仍是一头雾水,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 根本不存在村庄, 画也不是他们所喜欢的画, 卖画人所说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无意义的。

二是揭示艺术对人生的根本意义。在批判西方现代艺术否定艺术与非艺术界限消解艺术的意义的主张时, 叶朗特别提到了丹托的“艺术终结论”。丹托的“艺术终结论”是对19世纪黑格尔“艺术终结论”命题的重提, 但二者之间存在着本质的区别。叶朗认为, “黑格尔所说的艺术的终结, 并不是说艺术从此消亡了, 而是说, 艺术对人的精神 (心灵) 来说, 不再有过去那种必需的和崇高的位置了”49, 黑格尔的“艺术终结论”包含着对现代市民社会的深刻观察, 但是我们不能由此得出艺术不再是心灵的需要的结论。正相反, 正是由于现代社会人们物质性、技术性、功利性欲望的加强, 人类对艺术的需求变得更加迫切。丹托的“艺术终结论”则是建立在后现代主义的艺术实践基础上的, “即后现代主义艺术的一些流派抹掉艺术品和现成品的界限, 艺术转到观念的领域, 艺术变成哲学, 这导致了艺术的终结”50。在叶朗看来, 这一理论从根本上误解了艺术对人生的根本意义, 所以它是错误的。因为, “人对审美活动的需要, 是一种基本的人性需要, 而艺术是一种典型的审美活动, 它通过艺术意象的创造, 集中并且提升人的审美活动。在艺术创造的意象世界中, 人在自我超越和存在还原的统一中回到本原的生活世界, 回到人类的精神家园。这是人性最内在的需要, 形而上的需要。这种需要的具体表现形式和内涵当然会随着历史发展在不同的社会和文化中产生变化, 但是只要人存在, 这种形而上的需要是不会消失的。这是我们坚持艺术不会终结的根本前提, 这个前提是内含在‘意象’论中的”51。

显然, 叶朗以“意象”理论来评判西方现代艺术的创作与主张, 是强调艺术对于人生的根本意义。叶朗说:“美学在当代世界要做的基本工作就是在理论的层次探讨和引导审美活动对当代人生意义的重建。”52离开了这一基本认识, 是很难把握叶朗“艺术的本体是审美意象”观点的精神实质的。

四、如何理解“丑”作为“审美意象”存在

除了将美的本体、艺术的本体说成是“意象”外, 叶朗还对“丑”这一审美范畴进行了分析, 认为“丑”作为审美范畴, 和优美、崇高等审美范畴一样, 它并不是客观物理存在, 而是情景融合的意象世界。它有一种“意义的丰满”, 是在审美活动中生成的。53叶朗这一观点, 也引起了人们的一些质疑与批评。

有一种质疑认为, 把丑界定为意象, 表现出在两个重要理论问题上的模糊:其一, 混淆了丑和意象两个不同性质的概念。丑与美一样, 是我们对于事物所作的一种趣味判断。其二, 美丑的丑, 作为美学意义的丑, 并不单单是意象的判断, 也可以产生与对日常事物的形式所作的判断。质疑者还认为, 叶朗把“丑”纳入到以“美”为核心的意象美学中, 并没有达到理论的明晰。这基本上也是所有以美为中心的美学所面临的理论困境。审美的实际经验告诉我们, 美感就是美感, 丑感就是丑感。这二者的心理内容是有极大差别的, 它们属于两种不同的审美经验。54另一种质疑则认为, 美在意象, 丑也在意象, 美在审美活动中生成, 丑也在审美活动中生成。这个表述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出在对“丑”的具体解释。质疑者认为, 叶朗没有区分包含着一些丑的崇高、悲剧、滑稽与“只引起不快和厌恶”的“全然一片的丑”, 所以造成不小的混乱:一方面, 他把“丑”说成情景交融、意义丰满、令人愉悦的“美”;另一方面, 他又将丑视为“人生中肮脏的、残酷的、令人厌恶的东西”, 强调“在历史和人生中, 光明面终究是主要的, 因而丑在人的审美活动中不应该占有过大的比重”。一方面, “丑”是“美”的对立面, 另一方面, 由于他将“丑”归于“美”, 所以又无法用“丑”指称“美”的对立面, 而称之为“眩惑”“审美上的冷漠”“太单调、太平常、太陈腐或者太令人厌恶的东西”。55笔者认为, 这两种质疑都没有很好地理解叶朗将“丑”也作为一种审美意象看待的理论意义, 所作的批评也不符合叶朗观点表述的实际。

叶朗为什么要将“丑”作为审美意象, 包含在广义的美之内?这不仅仅是出于“意象”理论建构的逻辑需要, 更重要的是它符合“丑”这一审美范畴历史发展的实际。“丑”是在近代才广泛引起关注的审美范畴, 用李斯托威尔的话说, 丑“主要是近代精神的一种产物”56, 用近代社会以前的美学界常见的“丑作为美的对照和衬托”和“生活丑转化为艺术美”观点来解释丑, 显然是不妥当的, 它们都没有肯定丑作为一种审美形态本身的审美价值。而近代社会以来的美学家和艺术家意识到这个问题, 开始重视从丑自身来探讨丑的审美价值。最有代表性的说法就是人们普遍意识到:“丑所表现出来的不是理想的种类典型, 而是特征”57, “自然中认为丑的, 往往要比那认为美的更显露出它的性格”。58叶朗注意到这一变化, 所以他强调丑相对于美来说, 是一种更具特征, 更有性格的东西, “丑的价值, 不在于表现某种类型的共性, 而是表现了一个人不同于另一个人的个性特征”59。但是, 这种对丑自身的审美价值的把握, 毕竟还是停留在经验的层面上, 并没有上升到哲学本体高度, 获得一种新的哲学本体论的理论思维的支撑。所以, 叶朗从其“美在意象”观点出发, 将“丑”也纳入“意象”审美范围, 把它看成是一种意象的生成与创造。这一观点的目的在于否定那种将丑作为一种外在于人的实体存在的观点, 突出审美主体 (人) 在审美活动中的价值与意义。在叶朗看来, “丑的存在显示了历史和人生的苦难的或阴暗的一面, 这使人震动, 同时又使人感受到历史和人生的复杂性和深度。这会给人一种精神上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融进‘丑’的意象, 因而给人一种愉悦”60。这正是“丑”作为“丑”的独特审美价值所在。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质疑者提出的叶朗混淆了美感与丑感的审美经验的观点是不能成立的。因为叶朗否定的是将美与丑简单对立起来的观点, 而不是否定美感与丑感是两种不同的审美经验。他认为:“丑”作为一种审美形态, 是包括在广义的美之中的。与“美” (广义的美) 相对立的不是“丑”, “而是审美上的冷淡、那种太单调、太平常、太陈腐或者太令人厌恶的东西”, 是陷入实用利害关系中的“眩惑”。“美的反面, 就是遏制或消解审美意象的生成, 遏止或消解美感 (审美体验) 的产生”61;同时又明确区分狭义的美 (优美) 与丑, 认为它们是很不相同的审美经验:“丑感不像美感 (优美感) 那样是一种单一纯粹的感觉, 而是一种包含多种内容的复合体验。李斯托威尔说丑感是‘一种混合的感情, 一种带有苦味的愉快, 一种肯定染上了痛苦色彩的快乐’。这是一种比较好的概括。既有‘快乐’又是带有‘苦味’的, 这正是丑感与美感 (优美感) 的不同, 也是丑感与对丑的伦理态度的不同。”62叶朗的这些论述具有双重意义:一是它明确了美和不美的界限, 即在于是能不能生成意象, 从而肯定了丑作为一个审美范畴存在的合法性;一是肯定了“丑”作为审美对象和审美经验根本不同于“美” (优美) , 从而肯定了现代人的审美从优美感向丑感的拓展, 表现了人们的审美感受能力的发展和完善。他说:“如果一个人只能鉴赏优美而没有能力鉴赏丑, 那么这个人的审美感受能力就是残缺不全的……他看不到感性世界的丰富多彩的面貌, 因而也领悟不到历史和人生的深一层的意蕴。”63

另外, 叶朗认为美在意象, 丑也在意象, 也不存在着质疑者所说的对“丑”的理解的混乱和错误。叶朗所说的“丑”的美学指向性非常明确, 是进入到人们审美视野中的, 是一种情景交融、意义丰满的审美意象创造, 而并没有将“人生中肮脏的、残酷的、令人厌恶的东西”纳入到“丑”的范围。生活中有“太令人厌恶的东西”, 比如有的提倡“行为艺术”的人, 把一条牛的肚子剖开, 自己裸体钻进牛肚, 然后又血淋淋地钻出来, 在叶朗看来, 它们遏止审美意象的生成, 并不是丑, 并不属于广义的美的范围。《美学原理》中有这样一段话:“在历史和人生中, 光明面终究是主要的, 因而丑在人的审美活动中不应该占有过大的比重。李斯托威尔认为记住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如果我们记住了这一点, 我们的舞台上就会减少一些冷酷的嘲讽, 我们的音乐中就会减少一些不和音, 我们的诗歌和小说就不会那么热衷于人生中肮脏的、残酷的、令人厌恶的东西, 那么多的当代艺术, 就是因为对丑的病态追求而被糟蹋了’。”64质疑者批评叶朗对“丑”的理解存在着混淆和错误, 这段话或许是重要的依据所在。其实, 细读这段话, 可以清楚地看到, 叶朗并没有将“人生中肮脏的、残酷的、令人厌恶的东西”视为美学意义上的“丑”, 而是意在说明当代艺术“热衷于人生中肮脏的、残酷的、令人厌恶的东西”是对“丑”的病态追求。叶朗强调, “在历史和人生中, 光明面终究是主要的, 因而丑在人的审美活动中不应该占有过大的比重”, 也不是否定“丑”, 拒绝接纳“丑”的存在, 而是体现了叶朗在“美”与“丑”两种审美形态中所做出的一种选择。他不否定“丑”在现代社会的兴起对于人们精神生活的影响。同时他也看到“丑”的存在价值主要在于“显示了历史和人生的苦难的或阴暗的一面”65, 所以要求人们看到历史和人生的光明面, 将“美” (优美) 的创造作为目的, 展示人类社会光辉美好的前景。

以上, 我们从“美”的本体、艺术本体、丑作为审美意象的存在等方面对“美在意象”说进行了阐释, 也了一些批评者的质疑。这并不意味着“美在意象”理论就是非常完善的理论, 容不得人们的批评与质疑。叶朗清楚意识到:“美学还是一门正在发展中的学科。体现21世纪时代精神的、真正称得上是现代形态的美学体系, 还有待于我们去建设、去创造。”66所以对于“美在意象”理论中存在的问题也不讳言。比如, 关于“科学美”, 叶朗就认为“意象”理论很难解释。因为科学美诉诸人的理智, 它常常来自用数学形态表现出来的物理学的定律和理论架构, 而非诉诸人们感性直觉的审美意象, 所以需要进一步探讨和研究。不过, 不管怎样理解“美在意象”说, 有一个问题值得特别注意, 那就是批评和质疑, 必须对“美在意象”说的理论知识背景有清楚的了解, 不能脱离“美在意象”说的知识语境展开批评。比如, 有论者认为人们通常理解的“真”是相对于认识而言的, 指的是人们的认识与事实真相、客观规律吻合, 也就是逻辑的“真”, 因而否定叶朗“美”与“真”的统一中的“真”不是逻辑的“真”而是存在的“真”的说法。67这样的批评显然脱离了“美在意象”说的知识语境。将“真”解释为主观认识与客观对象 (规律) 的一致与吻合, 这是西方传统认识论哲学关于“真”的理解, 海德格尔将其称为“符合”论的真理观, 它与存在的“真”不是一回事。存在的“真”的本质不是主观认识符合客观对象 (规律) , 而是“去蔽”, 是存在的澄明与照亮。正是在存在论的“真理”观意义上, “美”可以是“真”, 因为它照亮了一个有意味、有情趣的生活世界 (人生) , 显现了存在的本来面貌。这就是叶朗所说的“美”与“真”的统一, 其对“真”的理解, 建立在以海德格尔为代表的存在论现象学而非传统的认识论哲学基础上。脱离了这一知识语境, 显然无法理解“美在意象”说的理论内涵。还有一个问题值得注意, 人们对“美在意象”说的探讨, 比较重视将“美” (意象) 作为一个知识性的问题加以解决。而实际上, “美在意象”命题的提出, 不仅仅是出于一种美学知识体系建设的需要, 更重要的是它强调审美活动对于人生的价值与意义, 用叶朗自己的话说, 他的“意象”论是存在—本体论和精神价值论的统一。68这也是为什么《美学原理》最后要设置了“人生境界”一章的原因所在。叶朗认为, 重视审美活动对于人生境界的开拓和提升意义, 是20世纪中国哲学—美学的一个基本传统, 可是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个传统被中断了, 所以他强调要恢复这个传统, 并将审美活动对人生的意义最终归结为人生境界的提升。人生境界对于一个人的生活和实践有一种指引作用, 叶朗的“美在意象”理论最后归结起来, 就是要“引导人们去努力提升自己的人生境界, 使自己具有一种‘光风霁月’般的胸襟和气象, 去追求一种更有意义、更有价值和更有情趣的人生”69。有了这一基本认识, 我们便能更好地理解“美在意象”的理论内涵以及它对中国当代美学的价值。

注释

1 彭锋:《美在意象——叶朗教授访谈录》, 《文艺研究》2010年第4期。

2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33页。

3 叶朗:《胸中之竹》, 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 1998年, 第6页。

4 叶朗:《胸中之竹》, 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 1998年, 第13页。

5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13页。

6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73页。

7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55页。

8 叶朗主编:《现代美学体系》,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88年, 第116页。

9 叶朗主编:《现代美学体系》,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88年, 第562页。

10 叶朗:《“意象世界”与现象学》, 《意象》第4期,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3年。

11 叶秀山:《美的哲学》, 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1年, 第63页。

12 参见叶秀山:《美的哲学》第三、四部分论述, 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1年。

13 张世英:《当代美学应升华境界之美》, 《人民日报》2015年2月2日。

14 张世英:《意象之美的哲学本体论基础》, 《中国文艺评论》2017年第9期。

15 参见毛宣国关于张祥龙、杨春时美学观点的论述, 毛宣国:《“意象”与中国当代美学的现象学阐释》, 《学术月刊》2017年第6期。

16 韩伟:《美是意象吗》, 《学术月刊》2015年第6期。

17 叶朗:《胸中之竹》, 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 1998年, 第267页。

18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55页。

19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59页。

20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55页。

21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57页。

22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44页。

23 彭锋:《美在意象——叶朗教授访谈录》, 《文艺研究》2010年第4期。

24 田义勇:《“意象”研究钩沉与反思》, 《西北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5年第5期。

25 彭锋:《美在意象——叶朗教授访谈录》, 《文艺研究》2010年第4期。

26 彭锋:《美在意象——叶朗教授访谈录》, 《文艺研究》2010年第4期。

27 祁志祥:《叶朗“意象美学”学说的系统述评及得失检讨》, 《清华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8年第4期。

28 张荣生:《评“美在意象”说》, 《大庆师范学院学报》2013年第5期。

29 祁志祥:《叶朗“意象美学”学说的系统述评及得失检讨》, 《清华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8年第4期。

30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85-86页。

31 叶朗:《胸中之竹》, 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 1998年, 第278页。

32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89-91页。

33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98页。

34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73页。

35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235页。

36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239页。

37 祁志祥:《叶朗“意象美学”学说的系统述评及得失检讨》, 《清华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8年第4期。

38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238页。

39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238页。

40 参见彭锋:《美在意象——叶朗教授访谈录》, 《文艺研究》2010年第4期。

41 《肖鹰对话叶朗:美学应着眼于人生意义的重建和提升》, 《中国社会科学报》2010年9月19日。

42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235页。

43 《肖鹰对话叶朗:美学应着眼于人生意义的重建和提升》, 《中国社会科学报》2010年9月19日。

44 《肖鹰对话叶朗:美学应着眼于人生意义的重建和提升》, 《中国社会科学报》2010年9月19日。

45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246页。

46 祁志祥:《叶朗“意象美学”学说的系统述评及得失检讨》, 《清华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8年第4期。

47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245页。

48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247页。

49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276页。

50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279页。

51 《肖鹰对话叶朗:美学应着眼于人生意义的重建和提升》, 《中国社会科学报》2010年9月19日。

52 《肖鹰对话叶朗:美学应着眼于人生意义的重建和提升》, 《中国社会科学报》2010年9月19日。

53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358页。

54 冀志强:《意象非美——关于意象美学的几个理论问题》, 《南华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17年第6期。

55 祁志祥:《叶朗“意象美学”学说的系统述评及得失检讨》, 《清华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8年第4期。

56 李斯托威尔:《近代美学史评述》, 蒋孔阳译,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1980年, 第233页。

57 李斯托威尔:《近代美学史评述》, 蒋孔阳译,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1980年, 第233页。

58 罗丹:《罗丹艺术论》, 沈琪译, 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 1987年, 第23页。

59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360页。

60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36页。

61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69页。

62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360页。

63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362页。

64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362页。

65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362页。

66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21页。

67 单国华:《“美在意象”逻辑缺失分析及思考》, 《韩山师范学院学报》2015年第1期。

68 《肖鹰对话叶朗:美学应着眼于人生意义的重建和提升》, 《中国社会科学报》2010年9月19日。

69 叶朗:《美学原理》,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 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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