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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5-06-14 05:41
写作核心提示:
写一篇关于亚美公司观后感的作文,需要注意以下事项:
1. 确定主题:首先,明确作文的主题,是围绕亚美公司的整体印象、企业文化、业务模式、员工素质等方面展开,还是针对某一具体事件或现象进行评论。
2. 结构清晰:一篇优秀的观后感应该具备清晰的结构,一般包括引言、主体和结尾三个部分。引言部分简要介绍亚美公司,主体部分阐述观后感,结尾部分总结全文。
3. 内容充实:在主体部分,要充分展示你对亚美公司的了解和感受。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阐述:
a. 公司背景:介绍亚美公司的成立时间、发展历程、主营业务等。
b. 企业文化:描述亚美公司的核心价值观、企业精神、团队氛围等。
c. 业务模式:分析亚美公司的商业模式、市场定位、竞争优势等。
d. 员工素质:评价亚美公司员工的职业素养、团队协作能力、创新能力等。
e. 具体事件或现象:针对某一具体事件或现象,表达你的观点和看法。
4. 语言表达:在写作过程中,注意以下几点:
a. 词汇丰富:使用恰当的词汇,使文章更具表现力。
b. 句子通顺:注意句子结构,使文章读起来流畅。
c. 逻辑清晰:观点明确,论述有理有据。
d
上个世纪,善良的亚美尼亚籍富家女努内,抛弃自己拥有的一切,与中国山东农民小伙邓忠岗结婚生子,并安身于山东荣成一个偏僻的村庄。做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农民!这一桩跨国姻缘在山东成为人们争相传颂的佳话。如今20多年过去了,她们现在怎么样了?今天就让我们一起看看这对夫妻的传奇爱情故事。
文化差异的美丽误会
1994年5月,山东省荣成市占家庄村27岁的农民邓忠岗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不甘心日子就这样平淡下去,邓忠刚渴望能够有所改变,于是他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当时山东有跨国劳务派遣,邓忠刚便决定远赴亚美尼亚首都埃里温市郊区的一家农场打工,亚美尼亚是欧亚大陆交界处一个富有的山区小国,距离中国有6500多公里,邓忠刚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埋头苦干。远离家乡一次生病,让他认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因为高烧住院的邓忠刚认识了当时在医院当护士的努内,努内扎针技术特别好,一点也不疼,同时她也是个美丽善良的姑娘,邓忠刚一个外国人在亚美尼亚无亲无友,生病了也没人帮他打水打饭,努内便热心肠地帮助邓忠刚,悉心照顾,邓忠刚很快好起来,只住了一个礼拜就康复出院。
善良热心的努内把家里的电话号码给了邓忠刚,想着以后邓忠刚再生病住院她可以帮忙,可是邓忠刚却误会了努内,她自己本来就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姑娘,再看她愿意给自己电话,便以为她对自己也是有那方面的意思。
不得不说这个文化差异实在意外的美好,邓忠刚经过犹豫还是勇敢面对内心,主动给努内打电话,努内忙于工作没有接到邓忠刚的电话,反而是努内妈妈接到电话。因为邓忠刚的俄语说得磕磕绊绊,在努内妈妈耳朵里听着就像喝醉了人说的话。
第一次见面就上门提亲
邓忠刚多次打电话过来找努内,妈妈开始以为是恶作剧狠狠骂邓忠刚一顿,到后来跟努内吐槽,为什么你会交一个爱喝酒的朋友,他总喝醉了给家里打电话,努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邓忠刚一直在给自己打电话。
邓忠刚说想要见她,热情的努内便说那你就到我家里来吧,在邓忠刚心里努内喜欢自己,这是上丈母娘家门,一定要非常重视和尊重才行,于是他准备了一堆的礼物,买好求婚用的戒指、香槟、巧克力,上门就向努内的父母求亲。
努内一家都震惊了,这个小伙太有意思了,第一次见面就求婚的也是人才。还是努内的爸爸反应过来,他只说不要着急,我们先认识互相了解之后再说。
憨厚的邓忠刚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主动提出要包饺子给努内一家吃,中国的饺子征服了努内父母的胃,在亚美尼亚男人是不会主动下厨的,邓忠刚却做得很熟练,这样的行为也得到努内父母的认可。
努内却有些犹豫,因为邓忠刚是外国人,在这里打工不是长久之计,而努内家庭条件优越,父母都有很不错的工作,努内希望以后的丈夫能给更好的生活条件,邓忠刚显然不是好的对象。
但是邓忠刚却不肯放弃,他经常带着面粉和饺子馅上门,给努内一家做饭吃,和努内一起说中国的风土人情,说那些美好的爱情故事,努内很喜欢听许仙和白娘子的故事,禁不住问邓忠刚如果她是白娘子,邓忠刚会怎么对她?邓忠刚深情表白他会像许仙对白娘子一样对她。
努内的心被这个朴实的中国小伙打动,但是异国恋这样的压力还是让她有些犹豫,邓忠刚努内去他的工厂玩耍的时候,努内答应下来又有些后悔,还是努内的妈妈提醒努内,你要是不去他一直等你怎么办?
当时已经到了冬天,大雪纷飞,努内听了妈妈的劝告,决定去看一看邓忠刚,可是这一见直接让她傻眼了,邓忠刚穿着薄薄的衬衣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原来邓忠刚打完电话便跑出来迎接努内,担心她找不到他一直没有回去穿上衣服。
努内看着这个实诚的小伙,心里就一个声音,我一定要嫁给这个男孩。她答应了邓忠刚的求婚,两个不同国籍不同文化的人因为爱情走到了一起。中国驻亚美尼亚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还特意寄来贺卡,祝贺努内成为第一个亚美尼亚籍中国媳妇。
历时7天7夜回到山东
1996年努内和邓忠刚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邓忠岗在亚美尼亚已经呆了三年,他很思念家乡的亲人,家里的父母也想见儿子一家,同时邓忠刚的签证快到期了,于是邓忠刚征询妻子的意见,他想带着努内一起回国,开明的努内说“爱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努内知道邓忠刚家里是农村的,但是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因为亚美尼亚的农村房子很漂亮农村人家里很殷实,努内一家对中国的印象停留在北京、上海、哈尔滨这些大城市。而且邓忠刚说他的家乡在山东,有海有山,有花有草,他还特意画了农村老家的房子给努内看,努内对这个未来的新家充满了期待。
经过7天7夜的旅途颠簸,邓忠刚带着妻子努内和两个双胞胎女儿回到山东老家,村里对于邓忠刚带回来洋媳妇都非常好奇,公公婆婆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一大堆的人等着看这个“洋媳妇”,大家都想抱一抱可爱的金发娃娃,像看外星人一样看努内,他们说的话努内完全听不懂,只能露出微笑来待客,其实所有村民心里忍不住会想,这个洋媳妇能在这么贫穷的村里待下去吗?
是啊,90年代的中国农村还很贫穷,邓忠刚的家里没有洗澡间,厕所没有马桶,刚到新家的努内还闹了一个大笑话,她想洗自己和孩子的衣服,却因为找不到洗衣间,错把家里煮饭的大锅当成洗衣服的用具。
邓忠刚一家下地回来看到的就是洋媳妇努内在煮饭的锅里用力洗着衣服。公公婆婆都无语了,这是个什么媳妇啊!
邓忠刚为养活妻儿重新拿起来锄头下地干活,他没有时间陪伴努内,而努内带着两个孩子,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心力交瘁,没有人听的懂她的话,没有人能明白她内心的感受,如果说物质上的贫苦尚且可以忍受,那么精神上的孤独才难以排解。
努内是个坚强乐观的女子,为母则强,为了孩子她也要努力适应环境,努内学习说中国话,主动和婆婆小姑子聊天沟通,帮着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邓忠刚送给努内的几盘亚美尼亚歌曲磁带是她的精神粮食,努内用自己的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孩子大一点之后,努内已经学会干农活。普通话她会说,连山东话她都能说上一些。家里的大小事情她都可以做好,为了给孩子们提供好的生活条件,努内和邓忠刚决定养鸡,努内从一个护士到养鸡场的农妇,身份转变之大让多年后来看她的母亲忍不住落泪。
从护士到养鸡农妇
努内到了中国近5年的时间,没给父母通过电话,写信回亚美尼亚也要来回两个月,最后努内的妈妈放心不下,漂洋过海来看自己心爱的女儿,想要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努内当时养着4000只鸡,家里正是秋收忙碌的季节,她并不希望母亲看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但是母亲决心要来看她,她就要和邓忠刚一起做好准备。邓忠刚家人和村民都很可爱,知道努内的妈妈要来看她,先紧着帮邓忠刚家里的农活干完,帮她一起收拾家里,希望能给这个外国亲家一个好的印象。
努内妈妈见到阔别已久的女儿,几乎认不出来这个又胖又黑的女人竟然是自己曾经那个白皙纤瘦的女儿。妈妈很心疼女儿,努内却很乐观,在中国的日子虽苦,但是她们很幸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名记者报道了努内在山东农村养鸡的新闻,引来北京一家公司老总的注意,他询问努内的心愿,得知她八年没有回去亚美尼亚,想回去看父母,老板便给努内打来五万块钱表示心意,这钱用来买机票肯定绰绰有余。
剩下的钱邓忠刚老实的父母希望他们能存起来,努内却觉得自己可以利用这份钱来做一些事情改变现状,当时山东的港口石岛慢慢演变成一个大的出口港,很多俄罗斯人来这里做贸易,努内想在这里开家咖啡馆或者西餐厅,邓忠刚对妻子的决定非常支持和配合,不能给妻子提供好的生活条件他心里一直很愧疚。
努内和邓忠刚开了一家咖啡店,从开始的生意难做,到后来慢慢吸引很多俄罗斯水手上门,这个过程并不轻松,但努内和邓忠刚都没有放弃,她们熬过了最艰难的人生阶段,终于迎来了自由幸福的美好时光。
开咖啡店最为难的是邓忠刚发现妻子努内和俄罗斯朋友非常亲密,无论男女她们都习惯贴面礼,这让山东大汉心里很不舒服,两个人甚至因此发生过争执,在女儿们的调解下,努内明白丈夫的在乎和心意,邓忠刚也学会尊重妻子的文化习惯,两个人有了更加融洽的相处。
如今努内和邓忠刚的两个双胞胎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她们非常优秀,考入北京电影学院,未来可期。
现在的努内看到了威海的大海,和丈夫邓忠刚过上了小康生活,城里农村都已经小康了,努内把农村的房子特意翻新,既为了让公公婆婆住的舒心,也想着以后老了她和邓忠刚还能回去生活。
努内这段漂洋过海来爱你的爱情故事有了一个美好的结局,我们祝福努内和邓忠刚的日子越来越好。
电视纪录片《文明》(Civilisations)海报
近日,BBC联合Nutopia 影视制作公司、美国公共电视网(PBS)共同出品了新版的《文明》(Civilisations)。这一则简短的消息,每个词组都充斥着时代隐喻。
从Civilisation到Civilisations
1972年,在BBC电视片《观看之道》(Ways of Seeing)的开头,头发蓬乱、眼神飘忽、面部沟壑纵横的马克思主义学者约翰·伯格用裁纸刀从波提切利的名画《维纳斯与马尔斯》切割下维纳斯的头像,从此改变了西方整整一代人观看艺术的方式。
1972年BBC电视片《观看之道》(Ways of Seeing)衍生的书籍
从战后开始,电视普及引发的媒介革命,为旷日持久的文化战争提供了新的战场。在这个新开辟的战场上,英国艺术史学家肯尼斯·克拉克爵士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推出了BBC历史上最具野心的系列纪录片《文明》(Civilisation),用精美绝伦的欧洲传统艺术对抗由美国入侵的商业性大众文化,试图从流行文化中拯救日渐式微的“文明”。虽然这部片子取得了世界范围内的成功,将欧洲传统艺术拉回了人们的视野。但面对革命与反叛的时代潮流,这注定是一场堂吉诃德式的战斗。
在《文明》中,克拉克爵士傲慢地说:“我相信,秩序优于混乱,创造强于毁灭。首先,我相信,神把智慧赋予特定人群,我珍视一个可以让这种人生存发展的社会。”
1972年伯格的《观看之道》,是对克拉克爵士文化精英主义立场的挑战,也是1968年遍及全世界的反叛精神的回响。伯格所要做的,是将克拉克引以为傲的欧洲传统艺术“去神秘化”,抹去围绕在它周身虚幻的权威。他要让世人知道,艺术并没有克拉克爵士描绘的那般永恒和纯粹,艺术的背后埋藏着阶级、种族、性别等诸多不平等。伯格认为艺术的价值并不在艺术品本身,而在于我们在观看过程中的阐释,他想要让观看者以一种全新的方式看待艺术。
英国艺术史学家肯尼斯·克拉克爵士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推出的电视片《文明》(Civilisation)的片头
1960年代单数的Civilisation变成了今天复数的Civilisations,多了一个“s”。经过1960年代文化革命的洗礼,与1970年代后的多元文化主义的侵染,克拉克爵士西方中心主义的文明想象最终转化为多元主义的文化想象。相较于只覆盖11个国家的克拉克版《文明》,新版《文明》涵盖6个大陆,31个国家,在数量上有了长进,对艺术的理解也不再局限于卢浮宫。
而新版《文明》显然知道克拉克版《文明》遭受的批评,煞有介事地在第二集反思了约翰·伯格的命题:“How Do We Look?”然后将中国山水画、日本浮世绘等非西方艺术形式纳入其中,还在最后一集探讨近150年来的现代艺术,包括杜尚那全世界最著名的小便池。
有意思的是,那家与BBC共同出品的影视制作公司的名字,出自约翰·列侬的1973的专辑Mind Games的第六首歌曲Nutopian International Anthem,意为“新乌托邦”,指的是一个四海皆兄弟、全球如一家的理想世界,这里没有国界与宗教之分,没有杀戮与饥饿,甚至没有私人财产,Nutopia代表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反文化运动的理想。此外,BBC推出克拉克的《文明》是为了抵抗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商业文化的入侵,而新版《文明》最终选择和大洋彼岸的表亲合作,似乎也暗示了某种文明中心的位移与内涵的交接(虽然PBS是美国商业广播电视体制中秉持公共服务理念的异类)。
不合时宜的《文明》
如同当年的克拉克爵士不合时宜的西方中心主义,今天继续站在世界中心呼唤多元文化主义的《文明》,在有些人看来也是不合时宜的。
20世纪70年代开始,西方世界兴起了多元文化主义的思潮。作为国家政策的文化多元主义首先发生在西欧之外,1971年,加拿大实施文化多元主义政策,1973年,澳大利亚推行该政策。这两个国家均为移民国家,人口民族成分复杂,文化多样。面临棘手的民族问题和文化问题,多元文化主义政策是一个较好的选择。
但西欧面临的情况则更加复杂。伴随着非欧洲移民的涌入,西欧各国单一的民族构成和文化认同受到了动摇。在西欧社会中逐渐形成了非白人民族认同和非基督教文化认同为基础的少数民族群体。由此也引发了不可避免的文化冲突,西方社会发现自身无力消解如此庞大的异质性文化力量,这在一定程度上推动西方对多元文化主义妥协。九十年代后,全球化进程高歌猛进,200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法国巴黎通过了《保护和促进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公约》,多元文化主义在某种意义上进入了全人类的文本共识。
对于欧洲社会而言,多元文化主义破除了西方中心主义的文化政治,无疑是社会的一大进步,但它在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西方文明对非西方人口同化失败。近些年来,这种失败转化为日益尖锐的社会矛盾与文化冲突,几乎不间断地占据西方主流媒体的议程。恐怖袭击的侵扰和对移民人口的排斥,最终诱发了近两年欧洲政治的右转,右翼民粹主义甚嚣尘上,并不断取得显著的选举成果。如北大新闻学者王维佳所言,国际政治舞台上的明星,从曼德拉、哈维尔、戈尔巴乔夫,突然变成了“唐纳德·特朗普、奈杰尔·法拉奇、贝佩·格里洛、马琳·勒庞、欧尔班·维克托、雷杰普·埃尔多安”。而就在近期,据《大西洋月刊》报道,以自由主义著称的法国总统马克龙启动了前所未有的伊斯兰制度化的计划,试图创造一个世俗主义的法国伊斯兰教,即伊斯兰的法国化。“西方文明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不仅是一个笑话。
又快到五月了
1968年5月,就在克拉克爵士在卢浮宫外为《文明》拍摄片头的同一时间,法国爆发了“五月风暴”,国家正在滑向内战的边缘。学生们对僵化的体制发起了冲击,占领学校、筑起街垒、展开巷战,在城市的围墙上到处涂鸦:“越做爱,越想革命。越革命,越想做爱。”战后经济重建的“黄金时代”终结了,“五月风暴”成为六十年代反文化运动的一个顶点。中产阶级年轻人们试图用摇滚乐、性解放、吸毒、嬉皮文化和东方神秘主义,挣脱一切传统与主流文化的束缚。
1960年代BBC电视片《文明》中的法国巴黎卢浮宫
耐人寻味的是,BBC倾情奉献新版《文明》的时候,正值“五月风暴”五十周年前夕,而此时的法国,再一次被学潮和罢工席卷。铁路工人大罢工,学生为了反对马克龙政府提议的业士学位改革和大学入学资格收紧而兴起学潮。根据法国《解放报》发布的一份交互地图,目前法国已有25座城市爆发了大学占领运动、大型集会或抗议活动。从西南部的图卢兹、波尔多和普瓦提斯开始,这一运动蔓延到南泰尔、里尔、巴黎、蒙彼利埃、格勒诺布尔等地。学生们仿效50年前的前辈,组织政治讨论,批判马克龙政府、资本主义、法西斯主义,并学习政治策略、郊区斗争、革命历史和基层组织等另类课程。
工人和学生的斗争开始合流,并联合起来反对政府对“保护区”的袭击。所谓的“保护区”也是六十年代的遗留问题,上世纪60年代,为了适应法国经济与城市发展,南泰尔北部的朗德圣母村被划为机场选址用地,随后五十年里,反对机场兴建的运动一直在持续。法国政府划定的机场用地保留区,法文缩写是ZAD,年轻人调侃政府,把其改称为“zone à défendre”,意为生态环境的保护区,农村、农地、农民的保护区,法文缩写同样是ZAD。2008年法国最高行政法院决定重启机场兴建项目,当地农民、环保人士和其他反对者在机场规划用地上搭起了帐篷,建立了“保护区”自治社会,并把这片土地变成了种种社会理想的试验田,包括反资本主义、反全球化、民主自治、集体决策。2018年初,法国总理宣布政府再次放弃机场兴建计划。
“保护区”拟仿的显然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反文化运动中的各种公社,这些“当代嬉皮”甚至与“巴黎公社”有着谱系学意义上的联系,法国大革命的精神,至少其外壳,仍然在今日世界闪烁着火光。
“去政治化”年代的“再政治化”
所有的隐喻都指向了上世纪六十年代。
1968年是人类历史上一个神奇的年份,那一年,从“布拉格之春”、越南“春季攻势”,到美国民权运动、法国“五月风暴”、墨西哥学潮与大屠杀,全世界的年轻人反叛着不同的对象,却有着相同的反叛欲望。
对于这种全世界的集体“中二”,英国战后欧洲史学家托尼·朱特的一种解释的是,二战后形成的稳定体制刚好完成了一代人的新陈代谢。从1945到1968年的二十三年,新一代年轻人出生、成长,他们没有战争与匮乏的创伤记忆,因而也就没有沉重的历史包袱,在战后致力于经济重建、追求稳定的年代,逐渐产生了对现存僵化稳定体制的疏离和质疑,因而认同激进的思想,走向了变革运动。
雷蒙·阿隆在其回忆录中曾讽刺“五月风暴”说:“日常的沉闷生活突然得到了发泄消遣的机会。半真半假的革命,与其说是真干,还不如说是演戏,可是很能引人同情,甚至能激起人们的热情。……而人们却沉迷于错觉,自以为亲历了伟大的历史时刻。”
姑且不论这种论断里的成见,阿隆点出了“五月风暴”的一个重要特征,这是一场“半真半假”的革命。从1789年法国大革命开始,人们认知中的革命都是血与火的斗争,包括直接催生了《共产党宣言》的1848年欧洲革命、1871年的巴黎公社运动、1917年的俄国革命。而1968年的巴黎学生不再追求社会结构的打破再造,而致力于反抗日常生活中毛细血管般的权力关系,包括文化、家庭、性别、种族等等问题上的压迫,对抗就像福柯所说的像一个监狱一般的规训机制。所以,“五月风暴”极其强调个体和身体的解放。曾经的“总体革命”转向了“日常生活革命”。
而今天,冷战已经结束四分之一个世纪了,同样是一代人出生和成长,时代的境况与1960年代殊途同归。汪晖说1990年代是“去政治化”的年代,冷战结束后,西方一度陷入“历史终结”的乐观情绪,意识形态的战争似乎已经终结,自由民主制度获得决定性的胜利,美国被克林顿带入了新经济时代,欧洲一体化则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而中国经历了1980年代末的动荡,也暂时告别的“政治”的时代,进入 “经济”的时代,迎来了经济全面市场化,消费主义盛行,社会阶层结构性重组的20年。而无论是中国,还是世界,基于特定价值的政治组织、政治辩论、政治斗争与社会运动都在告别历史。
这一代的青年与“五月青年”有着相同的境遇,至少在中国和欧美,他们都成长在一个经济持续增长,消费主义盛行,政治上追求稳定,外部也很少有战争阴霾的环境中,但社会结构也不断固化,当消费主义无法餍足他们的精神世界,变革的激情似乎被召回,全世界的青年似乎重新燃起政治化的渴望,动摇了后冷战工具理性、个人主义、消费主义的时代趋势。
后现代的“无物之阵”
法裔美国哲学家加布里埃尔·罗克希尔对今天法国的罢工与学潮满怀乐观与激情:“纪念1968年5月的最好方式,不仅是让它死里复生,而是超越它。把它从神圣的陵墓中剥离出来,使之成为一种活着的转变,也许只有在2018年以后,1968年才会在将来完成时中,成为它应该成为的样子。”但我却在这段话背后看到了雷蒙·阿隆讥诮的表情,罗克希尔的预测显然过于乐观,毕竟世界对法国罢工已经见怪不怪了,至于学潮,每到了七八月份的暑假几乎都会偃旗息鼓。
而这种“自以为经历伟大时刻”的充满后现代意味的“演戏”能在别的地方找到,离我们最近的有“帝吧出征”“表情包大战”,在脸书等社交媒体上串联的各种社运多少也带有这样的味道。这里并非要像阿隆一样彻底否定这些“再政治化”的渴望,但要提出一个我们当代的困扰:在上世纪那种政治组织、政治辩论、政治斗争与社会运动告别历史后,日常生活革命何以导向真实的社会变革?
这个问题还有一个更加形而上的提法,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我们进入了一个福柯描绘的世界。弗朗索瓦·多斯在《结构主义史》里评价福柯说:“从来没有一个哲学家如此认真地回应六八一代人的理想与不适。”而在福柯的世界里,权力的主体被消解为毛细血管般的权力关系,弥散于政治经济文化的所有层面,我们可以在所有层面上展开反抗。同时,我们也掉进了一个后现代的“无物之阵”,既然权力的主体已经被消解了,那么我们反抗的到底是什么呢?又或许,主体只是在知识话语里被消解了,“房间里的大象”其实一直都在,而大多数时候我们选择视而不见。
“总体革命”终结后几十年,“日常生活革命”也岌岌可危。虽然“演戏”仍在舞台继续,但“私密的反抗”的话语正在经历危机,人们渐渐不再相信,一个公司司机用公车接送自己的孩子上下学,或者发一条脸书推特状态,就代表着某种反抗的姿态。“再政治化”的渴望持续酝酿膨胀,人们开始求助于上个世纪的历史经验,美国大选与英国脱欧,加泰罗尼亚与库尔德的独立公投,战火纷飞的叙利亚,欧洲右翼民粹主义的崛起,世界性的政治伊斯兰浪潮,第三世界的社会运动——就在4月23日,亚美尼亚总理在抗议中辞职……世界从后现代往回退了一步,重新着手处理现代的困扰与理想。
电视纪录片《文明》(Civilisations)海报
2018年,英国继续谈论“文明”,法国还在学潮与罢工,西欧似乎没有历史,而世界历经了五十年的轮回,再次回到了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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