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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写《乡下人家的读后感》教你5招搞定!(精选5篇)

更新日期:2025-05-03 17:41

如何写《乡下人家的读后感》教你5招搞定!(精选5篇)"/

写作核心提示:

写一篇关于乡下人家的读后感作文,需要注意以下事项:
1. 确定主题:首先,明确自己要表达的主要观点和情感。是否是赞美乡下人家的宁静、自然、淳朴,还是反思城市化进程中人与自然的疏离?
2. 结构清晰:一篇好的读后感应具备明确的结构,通常包括引言、正文和结尾三个部分。
a. 引言:简要介绍所读作品,包括作者、作品背景等,并引出自己要表达的观点。
b. 正文:正文部分是作文的核心,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 分析作品内容:阐述作品中所描绘的乡下人家的生活场景、人物形象、故事情节等,并对其进行分析。
- 表达个人观点:结合自己的感受,谈谈对作品的理解和看法,如对作品主题、人物、情节等方面的评价。
- 与现实生活联系:将作品与现实生活相结合,探讨作品对现实生活的启示和影响。
- 对作品的艺术特色进行评价:分析作品的写作手法、语言风格、表现手法等,评价其艺术价值。
c. 结尾:总结全文,重申自己的观点,并表达对作品的喜爱之情。
3. 语言表达:读后感作文要求语言生动、形象、富有感染力。以下是一些建议:
a. 运用修辞手法:如比喻、拟人、排比等,使文章更具表现力。
b.

85年麦稍黄,我家麦地来了个陌生麦客,10年后,我爹娘多了个儿子

麦客

"腿脚还挺麻利,这片麦子明天就能收完。"我爹陈大庆站在麦地边上,看着那个陌生男人挥舞镰刀的背影说道。

我心里直犯嘀咕:这人是谁?为何突然出现在我家麦地里?

那是一九八五年的夏收季节,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村口的大喇叭里正播放着"麦收防火"的通知,催着大伙儿抓紧收割。

麦穗压弯了腰,沉甸甸地等待收割。我家三亩薄地,往年都是全家齐上阵,老话说得好,"麦黄不等人",晚一天收,就可能遇上雨水,一年心血付诸东流。

这年我刚上高二,正备战高考,课业紧,压力大。我爹患了腰椎间盘突出,娘说啥也舍不得让我下地帮忙。

"今年可有救了,多亏了小宋来帮忙。"娘朝我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她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裤子,头上包着已经褪色的花头巾,脸上的皱纹里嵌着田间的尘土。

"你爹年纪大了,腰椎不好,这小伙子主动来帮忙,可算及时。"娘悄声补充道,眼里满是感激。

那个叫宋明亮的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高高瘦瘦,皮肤黝黑,一双手粗糙得像砂纸。腰里扎着块白毛巾,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把背心湿透了,却仍然挥舞着镰刀,干得热火朝天。

"宋明亮,歇会儿吧,喝口水。"爹端着搪瓷缸子,里面泡着晒干的菊花,这可是平日里待客的好东西。

宋明亮放下镰刀,摘下草帽扇了扇风,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完了,"陈叔,水甜,解渴!"

他话不多,但干起活来特别卖力,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割完半亩地。他割麦的身影和记忆中爹年轻时的背影重合在一起,让我恍惚间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晚上,娘张罗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炒了鸡蛋,还蒸了玉米面馒头,比平日里吃的要细得多。爹甚至拿出了珍藏在柜子底下的二锅头,说是答谢宋明亮。

"来,明亮,尝尝这个咸菜,你娘做的可有我家的香?"爹给宋明亮夹了一筷子自家腌的萝卜干,那可是我从小爱吃的。

我看着爹娘对这个陌生人热情得过分,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凭什么这外人能得到我父母如此厚待?

"小陈,你专心念书就好,家里的活有我们,你别操心。"宋明亮笑着对我说,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一口白牙。

"我们家的事,不劳外人费心。"我冷冷地回了一句,起身回了屋,背后传来爹的呵斥声:"陈建国,没大没小的,对宋大哥客气点!"

回到自己房间,我把课本摔在桌上。墙上贴着《希望》杂志剪下来的彩页,我的复习笔记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好几本练习册。收音机里传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夜间新闻联播",村里的人都早早睡了,只有我和隔壁王家的考生还在挑灯夜读。

没想到,从那年起,每到夏收时节,宋明亮都会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口,帮着收麦子、扛袋子。更让我不解的是,他从不收钱,只在我家吃顿饭就满足了。

爹娘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亲近,有时我放学回家,看见宋明亮坐在我家堂屋的八仙桌旁,和爹下象棋,娘在一旁剥着毛豆,笑盈盈地看着。那情景让我感到刺眼,他们全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仿佛我才是那个多余的外人。

"建国,宋大哥来了,快叫人。"娘总是这样催促我。

而我每次都是敷衍一声"宋大哥好",然后躲进自己的小屋,一头扎进书堆里。

我心中的芥蒂越积越深,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当地广播站常播放的《洗衣歌》唱道:"清清的山泉水呀,洗不掉我心中的牵挂。"可那陌生麦客带给我的心结,就连山泉水也洗不掉。

"明亮,你帮陈叔家割麦,不耽误你找对象吧?"隔壁李婶子问道,她是村里有名的媒婆,成天操心别人的婚事。

宋明亮只是笑笑:"李婶,不急,眼下陈叔身体不好,得先帮忙。再说,找对象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你这孩子,心眼实诚,比那些眼高手低的强。"李婶对我爹说,"大庆,你这是捡着宝了。"

街坊四邻都夸宋明亮忠厚老实,我却觉得这人来路不明,定有目的。他是不是看中了我家那三亩薄地?或者想从我爹娘这里得到什么?为何一个大小伙子,年年来我家帮工,连一分钱都不要?

"建国,明亮大哥这么帮咱家,你态度可别太生硬。"爹有一回教训我,"人家帮咱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看看人家多懂事,再看看你,只知道埋头书本,家里的活连碰也不碰。"

这话说得我一肚子委屈:"我不是忙着复习吗?您不是常说'咱家就指望我考出去了'吗?"

"念书重要,懂事也重要!"爹气得直咳嗽,"我看你是越念书越糊涂了!"

高考那年夏天,村里的马路上铺上了第一层柏油,县里的领导还来剪彩。我每天骑着我爹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往返于县城补习班和村子之间。那辆车是我爹供销社工作时的福利,平时连碰都不让我碰,直到高考前才舍得让我骑。

"建国骑车去县里补课,这么热的天,路上要当心。"每次我出门,娘总要叮嘱几句,然后递给我一个用报纸包着的水壶。

可当宋明亮来我家帮忙时,娘更是关怀备至:"明亮,你从镇上过来,路上一定热坏了,快坐下歇歇,喝口凉茶。"

那年盛夏,我考砸了,心灰意冷之下,我决定去南方打工。临行前夕,爹拉着我的手说:"儿子,家里有我和你娘,还有明亮帮忙,你安心在外面干。明亮说了,只要他不忙,就来照应我们。"

我没作声,心想:家里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家了?我才是你们的儿子啊!凭什么一个外人,能在我家有这么高的地位?

南方的工厂里,机器轰鸣,昼夜不停。我从流水线工人做起,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手上磨出了茧子,比当年那个麦客的手还要粗糙。每个月寄回家的钱,也只够爹买几副药。

在外漂泊三年,每次打电话回家,只听见"嘟嘟嘟"的忙音,要等邻居去喊我娘来公共电话亭。她总是气喘吁吁地接起话筒,问我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然后絮絮叨叨地说家里的事。

"建国啊,今年的麦子长势喜人,颗粒饱满。明亮来帮忙收了,还帮咱家翻修了西屋的房顶,冬天就不会漏雨了。"

"明亮给你爹买了收音机,每天晚上听戏,精神好多了。"

"明亮帮咱家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栽了几棵葡萄,说等你回来能吃上自家的葡萄了。"

每次通话,爹娘总会提起宋明亮如何帮他们翻修房子、如何帮忙种地。仿佛那个陌生的麦客,已经成了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听得心里堵得慌,但又不好发作。

"乡下人家,日子不容易啊。"爹常感叹,"好在有明亮,不然我和你娘都不知道怎么过。"

"要不是明亮,你爹住院那阵子,我一个人哪能照顾过来?"娘在电话那头抹眼泪,"他天天给你爹送饭,连夜班都不睡觉。"

每次听到这些,我都会问:"爹,您到底和这个宋明亮是什么关系啊?他为啥对咱家这么好?"

爹总是含糊其辞:"缘分,都是缘分。人与人之间,就是缘分。"

第五个年头的秋天,我终于攒够了钱,买了一台"熊猫"牌彩电和一台双卡收录机,准备带回家给爹娘。这可是村里少有的奢侈品,希望能让他们高兴,也算是我这个当儿子的一点心意。

汽车驶进村口,映入眼帘的是新修的水泥路,取代了过去的泥土小径。村口的大榆树下,几个老人正摇着蒲扇纳凉,见我回来,热情地招呼:"建国回来了?你爹娘可念叨你好久了!"

"陈建国,出息了啊,穿得这么体面。"王婶子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你爹娘有福气,不光有个争气的儿子,还有个孝顺的干儿子。"

干儿子?这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宋明亮已经成了我爹娘的干儿子?那我这个亲生儿子算什么?

刚进村口,就听村里人议论:"陈家那个宋后生,真是个好人啊,自己还单着,却照顾陈大庆两口子比亲儿子还周到。"

"可不是,前段时间陈大庆住院,宋后生日夜不离,连班都请了,比亲儿子还亲。"

"人家建国不是在外地打工吗?哪能回来照顾?"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是亲生儿子啊,怎么也该回来看看吧?"

这些话扎在我心口,比针还疼。我抱着彩电,步履沉重地往家走。茅草屋已经变成了砖瓦房,院子里的葡萄架上挂满了紫色的果实,墙角还种着几棵向日葵,正对着夕阳怒放。

推开家门,我愣住了。宋明亮坐在我家饭桌前,正给我爹倒水。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比我们初见时沧桑了不少,但脸上的笑容依旧明亮如初。

"建国回来了!"娘惊喜地叫道,忙着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快坐下,娘给你做好吃的去。"

屋子里多了一张单人床,上面叠着整齐的棉被。墙上挂着一幅《松鹤延年》的字画,这些都是我不曾见过的。显然,那个麦客已经住进了我家。

"大哥,你回来了!"宋明亮站起身,热情地帮我搬东西,自然得像我们是多年的兄弟。

我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应。爹看出我的心思,忙解释:"明亮这半年来帮我们照看家里,住在西屋,来去方便。"

那天晚上,娘做了一桌子好菜,有我最爱吃的红烧肉,还有爹最喜欢的炖鱼。席间,宋明亮主动给我倒酒,态度恭敬。我虽然心里别扭,但也不好当面发作。

"来,建国,咱爷俩走一个。"爹举起酒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子在外面打拼这么久,爹想你啊!"

我刚要喝,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煞白,一只手按住腰部,疼得直冒冷汗。宋明亮眼疾手快,立刻放下碗筷,从口袋里掏出药丸递给爹:"陈叔,别急,吃药。"

爹吞下药丸,仍然疼得说不出话来。宋明亮二话不说,背起爹就往镇医院赶。我跟在后面,看着他熟练地挂号、找医生,甚至知道爹的病史,心里五味杂陈。

"老陈,又犯病了?"医生见到爹,像见老熟人一样,"上次让你定期来复查,怎么拖到现在?"

"大夫,我爹这是什么病?"我焦急地问。

医生看了我一眼:"你是?"

"我是他儿子。"

"哦,宋明亮常提起你,说你在外地打工。"医生边说边给爹检查,"你爹这是腰椎间盘突出,去年差点瘫痪,是明亮日夜照顾,才慢慢好转。"

我站在一旁,看着医生熟练地给爹打针、开药,全程宋明亮负责联系,我这个儿子反倒像个局外人。

"你爹这病老毛病了,得定期复查。"医生对宋明亮说,完全把我这个儿子忽略了。

"大夫,以后我会督促爹按时来的。"我抢着说。

医生点点头:"行,你们兄弟俩好好照顾老陈。"

兄弟俩?我心里一震。原来在外人眼里,我和宋明亮已经是兄弟了。

回家路上,我借着酒劲,忍不住问:"宋大哥,不瞒你说,我一直不明白,我爹娘待你这么好,你又为何对我家如此上心,到底为什么?"

宋明亮没直接,只是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回家看看老照片吧。"

深夜,等爹娘睡下,我翻出了家里的老箱子。那是个木质的箱子,上面的漆已经剥落,锁也锈迹斑斑。箱子里装着全家的户口本、爹娘的结婚证,还有我小时候的照片。在最底层,我找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陌生男人搀扶着瘦弱的爹站在县医院门口。照片背面写着:"一九七五年,命悬一线,幸得宋师傅相助。陈大庆与宋师傅合影留念。"

"找到了?"身后传来宋明亮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这是你父亲?"我指着照片上的男人问。

宋明亮点点头,眼睛里闪着泪光:"老宋师傅,我爹。"

那天晚上,在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宋明亮讲述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故事。

一九七五年,我爹得了重病,腹痛难忍,当时正值大雨连绵,道路泥泞不堪。全村人凑钱准备送他去县医院。可谁也没想到,当时的交通那么不便,眼看着我爹疼得死去活来,却没有交通工具。

是宋明亮的父亲,当时是村里唯一有拖拉机的宋师傅,得知情况后,冒着大雨连夜把我爹送到了县城,一路上走走停停,好几次陷在泥里,硬是靠人力把拖拉机推出来,最终在天亮前赶到了医院。

"那时候,明亮才十五岁,跟着他爹一起来的。"第二天一早,爹也醒了,听我们谈起这事,接过话头,眼中闪着泪光。

"如果不是宋师傅,我早就没命了。"爹的声音哽咽,"那时候我得了急性阑尾炎,差点穿孔,医生说再晚半小时,我就没救了。"

"宋师傅去世前,嘱咐明亮要记得这份恩情。这孩子,十年前突然出现,说是来还父亲的承诺。"爹擦了擦眼睛,"你娘一口一个'明亮'地叫,待他比亲儿子还亲,就是因为这个。"

我终于明白了,为何那个陌生的麦客会年年准时出现,为何爹娘待他如亲子。不是因为他们忘了自己的儿子,而是因为在他们心中,早已多了一个恩人的儿子。

"爹,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问道。

爹叹了口气:"你从小脾气倔,又争强好胜,我怕你不理解。再说,你专心念书,我不想让这些事影响你。"

"可我一直以为您和娘嫌我不够孝顺,才那么亲近宋大哥。"我低声说,心里的疙瘩终于解开了一些。

"傻孩子,"爹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是我们的骨肉,怎么会嫌弃你?只是人情债,总要还的。宋师傅救了我一命,我这条命就是他给的。明亮来帮我们,我们感激都来不及。"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踏实,心里那块多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原来,爹娘对宋明亮的厚待,并非偏心,而是对救命恩人的感恩回报。

中秋节那天,村里的广播站放着《好日子》,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团圆饭。我家的院子里,葡萄架下摆着一张大桌子,娘张罗着一桌子菜,有红烧肉、清蒸鱼、还有我最爱吃的莲藕排骨汤。

月亮缓缓升起,皎洁的月光洒在院子里。我主动倒了三杯酒,先敬爹娘:"爹,娘,这些年我在外地,没能照顾你们,是我的不孝。"

爹娘笑着摆手:"你能有出息,我们就满足了。"

然后我走到宋明亮面前,举起酒杯:"大哥,这些年委屈你了。我不懂事,还对你有偏见。谢谢你照顾我爹娘。从今往后,咱们兄弟齐心,一起照顾他们。"

宋明亮接过酒杯,眼睛湿润了:"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干了这杯,以后你就是我大哥!"我一饮而尽。

月光如水,洒在我们的脸上。我知道,从此以后,我家不再只有我一个儿子,还多了一个守诺言的麦客兄长。这份缘分,比血缘还要深厚。

"乡亲们,咱们那个年代,最珍贵的就是情义二字。"爹举起酒杯,眼中含泪,"今天,我陈大庆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有两个好儿子!"

夜深了,院子里的月光更亮了,映照着我们四人的笑脸。远处的田野里,新播种的麦苗正悄悄生长,等待来年夏天的收获。而我们的缘分,也像那麦苗一样,生根发芽,日益深厚。

80年代我爹侥幸进城,还和两个干部家庭做邻居,现在邻居很羡慕我

邻居之间

"听说了吗?老七家那个当农民的亲戚,今儿个举家搬进咱们院儿来了。"耳边传来窃窃私语,我装作没听见,低着头跟在爹身后进了院子。

1981年的夏天,爹终于等到了进城的机会。那是个闷热的下午,蝉鸣声震耳欲聋,汗水浸透了我们的衣背。

我们全家扛着铺盖卷,拖着两只用麻绳捆扎的木箱子,像赶集似的走进了这个位于城东的老旧小院。院子不大,青砖灰瓦,三面围合,中间一口水井,两棵老槐树投下斑驳的阴影。

我们住进了东头那间十二平米的房子,外加一个不足三平的小厨房,墙皮发黄,门框歪斜。爹说这已经很不错了,要不是他在生产队干了十几年的拖拉机手,省里推广新农技时立了功,哪有这个机会。

记得刚搬进来那会儿,邻居们隔着门缝打量我们,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就像看一群闯入城市的异类。

"咱们这院子住了两个正式干部,这下可来了个农民,可别把咱们院子弄脏了。"王主任夫人李阿姨的原话,隔着墙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当时正晾晒一件雪白的确良衬衫,那衬衫在阳光下泛着光,像是在昭示着城里人和乡下人的界限。她说话的腔调里带着明显的嫌弃,那种优越感刺得我心里发酸。

我家俩隔壁,一边是王主任家,他是粮食局的科长,总穿着一身笔挺的青色中山装,皮鞋锃亮;另一边是李工程师家,据说是设计院的技术骨干,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看人时总是从镜片上方打量,显得格外斯文。

而我爹,只是纺织厂的一名普通工人,还是顶替工职,在当时的城里人眼里,和"农民"没什么两样。爹的手指上常年带着老茧,指甲缝里有洗不掉的黑色痕迹,走路时特有的那种八字步,怎么看都是地道的乡下人。

那个年月,能进城是多少农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妈总说我们赶上了好时候,国家恢复高考,允许农村人进城务工,这才有了咱们一家的转机。

可眼下这情形,比我想象中要难熬得多。那些日子里,我常看见爹低着头从邻居门前经过,谦卑得像个仆人。

他走路时故意放轻脚步,生怕皮鞋底敲在水泥地上发出声响惊扰了别人。妈说,爹是怕给别人添麻烦,可我知道,那是咱们刚从农村出来,在城里人面前抬不起头。

每天清晨,爹总是第一个起床,轻手轻脚地出门,等别人都上班了才敢在院子里打水洗漱。我们家那个老旧的"红灯牌"收音机几乎不敢开,怕音量大了扰民;上厕所都是蹑手蹑脚,生怕被人说没规矩。

就连煮饭,妈都是小火慢炖,生怕油烟大了让邻居不满。"咱们是新来的,得懂规矩,别让人瞧不起。"这是妈常挂在嘴边的话。

我们家的晚饭通常很简单,一盘炒青菜,一碗咸菜汤,再加上从老家带来的咸鸭蛋。偶尔闻到隔壁李工程师家飘来的红烧肉香味,我和弟弟都会忍不住多吃一碗饭,用妈的话说,"闻香也是种福气"。

转机在爹进厂三个月后。那天,厂里举行季度表彰大会,爹因为手艺好,修理废旧机器有一套,被评为"技术能手"。他回来时脸都笑开了花,小心翼翼地从公文包里取出那张奖状,像对待珍宝一样。

"看见没,你爹也是有本事的!"他骄傲地对我说,眼睛里闪着光。

他把那个小奖状用透明胶带贴在了我们家进门的墙上,虽然不起眼,却是爹在城里的第一份荣誉。后来我才知道,爹在农村时就是生产队里的"万金油",什么东西坏了都能修,从收音机到拖拉机,无所不通。

就在那个周末,对门的王主任家突然来了客人,是局里的一位副局长。他们喝茶聊天,王主任儿子王小军正准备去借一把锤子敲钉子,经过我家门口,看见我爹正在院子里修自行车。

老旧的"凤凰牌"自行车倒立着,爹蹲在地上,满手油污,专心致志地调整着链条。王小军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叔,能借个工具吗?"

爹忙起身,不仅借了工具,还发现客人的自行车链条松动,主动提出帮忙修理。那副专注的样子,手上的动作又快又准,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

"师傅,你这修理手艺真不错啊,比那自行车铺的小伙计强多了!"客人竖起大拇指,一脸赞叹。

"没想到,你这手艺真不错。"王主任第一次正眼看我爹,眼神里有了一丝尊重。

就是从那时起,院子里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谁家的煤油灯不亮了,自行车链条断了,收音机没声了,锁坏了,甚至连暖水瓶的胆打碎了,都会想到找我爹帮忙。

爹从不推辞,放下手中的活儿,拿起那个陪伴他多年的工具箱,手脚麻利地就把活儿干好了。慢慢地,邻居们看我爹的眼神不一样了,称呼也从"喂"变成了"老周"。

"老周这个人,别看是乡下来的,可手艺真好,人也实在。"这是李工程师的评价,我在院子里打水时无意中听到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家和邻居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我开始被允许和院子里的孩子们一起玩,有时候还能分到邻居家拿到的城里稀罕点心。

每到周末,院子中央的那口井边总会围坐着几位大人,拿着搪瓷缸子喝茶,闲聊家常。这是八十年代初的老院子里最常见的景象,在蝉鸣和槐花香中,城里人的警惕和乡下人的自卑,都在慢慢消融。

直到王小军高考失利那年,事情有了变化。

那是个闷热的夏天,知了叫得震天响,太阳晒得院子里的青砖地冒烟。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整个院子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王小军高考发挥失常,只差五分没上重点线。对于一个粮食局科长的儿子来说,这无疑是个打击。王主任一家人像霜打的茄子,整日无精打采。

王主任甚至跑去找关系,想让儿子复读,却被学校婉拒了。那段日子,王主任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原本挺直的腰杆也弯了下来。

"老周,你说我这孩子该怎么办?"一天晚上,王主任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点燃一支"大前门",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难得地向我爹倾诉。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几道深深的皱纹。爹坐在旁边,沉默了许久,手指不断地敲击着膝盖,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王主任,我看小军这孩子挺聪明的,就是太想考上名牌大学,反倒给自己压力太大。"爹慢慢地说,"要不,让小军先到厂里干活锻炼锻炼?我们车间正好缺人手,他可以边工作边准备明年的高考,我可以帮忙说说。"

王主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吸烟的手顿了顿,但最终还是点了头。"那就麻烦老周你了,我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怕是干不了重活。"

第二天,他就登门道谢,还带来一瓶散装白酒和两条"中华"香烟。爹不抽烟,但还是收下了,说是"改天招待街坊邻居"。

但我从窗户缝里听见,王主任媳妇在家里嘀咕:"让咱们孩子去当工人,这不是往下拉嘛!本来好好的大学生,以后就成了产业工人,多没出息啊!但眼下也没别的出路..."

爹不知道这些,仍热心帮王小军联系了工作。开始几天,王小军上班总是拉着脸,干活也心不在焎。他那双保养得白净的手,很快就磨出了血泡,回来时,脸上总是写满了疲惫和不甘。

"叔,我不是这块料。"有一次,王小军垂头丧气地跟我爹说。

"小军啊,哪有天生会干活的?你爹现在是科长,当年不也是从基层干起?"爹安慰他,"再说了,这不耽误你明年再考,眼下先学点实用技术傍身,总是好的。"

就这样,爹便找机会教他一些操作技巧,甚至把自己积攒的工作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教他怎么识别机器故障,怎么保养设备,怎么提高工作效率。

"看,这螺丝要这么拧,力道要均匀……"爹像教我和弟弟识字一样,耐心地教导他。

"小军这孩子其实挺聪明的,就是心思不够专注。"爹常这么评价,"城里孩子眼界开阔,就是吃不了苦,做事三分钟热度。不过没关系,慢慢来,总会好的。"

让人惊讶的是,王小军适应得比想象中快。他开始主动加班,利用工作间隙翻看技术手册,还自学了一些机械原理。厂里老师傅们见他肯学,也都乐意指点。

半年后的一天,王小军竟然带回了一面锦旗,是车间表彰他提出的改进建议,为厂里节省了不少材料成本。王主任一家人喜出望外,当晚便设宴招待我们全家。

那是我第一次踏入王主任家的客厅。屋子比我家宽敞得多,墙上挂着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茶几上摆着水果糖和瓜子,角落里还有一台缝纫机,在当时都是稀罕物。

席间,王主任夫妇热情得不得了,一口一个"老周、老周嫂"地叫着,酒杯一轮接一轮地敬过来。王小军穿着一身崭新的工装,腰板挺得笔直,眼神也变得坚定自信。

"周叔,谢谢您这半年的教导。我决定明年再战高考,但不管结果如何,您教给我的这些实用技能和做人道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端起酒杯,声音洪亮,和半年前那个垂头丧气的少年判若两人。

我爹难掩激动,眼圈都红了,跟他碰了杯:"好好学,好好干,都是出路。关键看你自己怎么想。"

就在那个冬天,李工程师家也出了事。李阿姨患了重感冒,高烧不退。李工程师出差在外,设计院正赶一个重要项目,走不开身,家中只有李阿姨和年幼的女儿小玲。

妈知道后,二话不说,每天去他家煮粥送饭,用从老家带来的草药帮李阿姨敷额头降温,还帮着照顾只有八岁的小玲,给她梳辫子,辅导功课。

"小玲呀,乡下孩子从小就会照顾自己,你也得学着点,以后照顾好妈妈。"妈一边给小玲梳头,一边说着。

李阿姨病了一周才好转。那天,她坐在床边,看着妈忙前忙后的身影,眼眶湿润了:"周嫂子,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原来还以为乡下人都不讲卫生,没想到你比我这城里人还会照顾人。"

妈笑笑:"乡下人家有乡下人家的好处,遇到困难时,总是能搭把手。在农村,没有互相帮衬,哪能活下来?"

这话传到院子里,不知怎的,给我们家贴上了"热心肠"的标签。慢慢地,院子里的人开始主动和我们说话,串门,有时还会送点稀罕吃食,什么罐头啊,饼干啊,都是我们从前只在过年才能吃到的东西。

转年春天,意想不到的好消息传来,王小军真的考上了大学,而且是省重点。他复习时一直保持着工厂的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学习,节假日也不休息。这份执着让他在考场上发挥得超常发挥。

临行前,他特意来我家道别,还送给爹一本自己做的笔记本,上面记录了这一年来爹教他的各种技巧,以及自己的心得体会。

"周叔,这是我的宝贝,里面有我这一年来学到的所有东西。您看,我还照着您的样子,把每个步骤都画成了图,方便记忆。"王小军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夹杂着各种工具和零件的素描图。

爹翻看着那本笔记,眼圈红了:"小军啊,你比我强多了,我连初中都没上完,哪会整这些?"

"周叔,您这是实实在在的真本事,比书上那些死知识强多了。您教会了我坚持和踏实,这比什么都重要。"王小军真诚地说。

后来才知道,原来两家邻居一直对我们有误解。他们以为农村来的人素质低,不讲卫生,没文化。李阿姨甚至告诉我妈,刚知道我们要搬来时,她还特意把家里的门锁换了,怕我们"手脚不干净"。

直到与我们相处久了,才发现所谓的"城里人""乡下人",不过是地域的区别,为人处世的道理是相通的。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往往源于不了解。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城乡差距逐渐缩小,我们一家也在城市扎下了根。我考上了中专,学的是电子技术;弟弟高中毕业后继承了爹的衣钵,成了厂里的技术能手;妈在街道小卖部找了份工作,每天和邻居们聊得热火朝天。

院子里的日子越过越好,每到夏天的傍晚,邻居们都会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纳凉,王主任家的收音机播放着最新的流行歌曲,李工程师会带来一些新鲜的见闻,爹则负责修理大家的各种小物件,一边干活一边闲聊,其乐融融。

"老周你看,现在越来越多的农村人进城了,咱们院子里又要来新住户了。"王主任有一次感慨。

爹点点头:"这是好事啊,城里乡下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着,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八十年代末,随着国家政策的调整,王主任被提拔为副局长,搬进了新建的干部宿舍楼;李工程师也因为能力出众,调去了省城工作。我们院子里来了新住户,还是从农村进城的,爹主动帮他们搬家,介绍经验,那一幕,恍惚间让我想起了我们刚来时的场景。

三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小院早已在城市改造中拆迁,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高楼大厦。我大学毕业后,在市里一家电子厂工作,后来自己开了家电器维修店,手艺是爹一点一点教的。

王小军从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成了一名大学教授;李工程师的女儿小玲开了家设计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唯独我爹,退休后又回到了农村老家,说是"城里太吵,还是老家自在"。

去年春节,我陪爹回老家过年,没想到在村口遇见了专程来看望爹的王叔叔。他已经退休多年,头发全白了,但精神矍铄。

"老周啊,我专门来看你,路上足足颠簸了四个小时呢!"王叔叔一下车就热情地拉住爹的手。

两个老人坐在老屋的炕上,喝着自家酿的米酒,回忆着当年的往事。

"老周啊,当年我们瞧不起你们,如今反倒羡慕起你们来了。"王叔叔感慨万千,"你看你儿子大学毕业,自己当老板,日子红火;小儿子继承了你的衣钵,成了技术骨干。我儿子虽是教授,可整天忙得不见人影,连个家都不顾。前几年他爱人还跟他闹了离婚,这不,老两口现在只能帮着带孙子。"

爹只是笑笑:"王老哥,人各有命,各有各的活法。城里乡下,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呢?"

天色渐晚,村口的大喇叭开始播放着过年的欢快歌曲,远处不时传来鞭炮声。王叔叔执意要在村里住一晚,说是想体验一下"地道的农村生活"。

临睡前,他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个泛黄的笔记本。

"老周,你认得这个吗?这是当年小军在你那儿学手艺时做的笔记,他一直珍藏着。前几天他整理书柜,让我把这个还给你,说这里面记录的不仅是技术,更是做人的道理。"

爹接过笔记本,手指轻轻抚过发黄的纸页,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四十多年了啊,想不到他还留着这个。"

如今小院已不在,但那段在城乡差距鸿沟上搭起的友谊桥梁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爹常说,做人不分城里乡下,心诚则灵。

也许正是这份朴实无华的真诚,让当年看不起我们的邻居,最终成了一生的挚友。直到现在,每当我店里遇到从农村来的客人,我总会想起爹当年的处境,多一分耐心,多一分热情。

因为我知道,在陌生的城市里,一个微笑、一声问候,或许就能温暖一个异乡人忐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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