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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5-06-10 11:15
写作核心提示:
标题:研究生读书笔记写作要点与注意事项
正文:
随着研究生学习的深入,读书笔记成为我们学习和研究的重要工具。一篇优秀的读书笔记不仅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书籍内容,还能提升我们的学术写作能力。以下是撰写研究生读书笔记时应注意的几个事项:
一、明确笔记目的
在开始撰写读书笔记之前,首先要明确笔记的目的。是为了辅助课堂学习、进行学术研究,还是为了拓宽知识面?明确目的有助于我们更有针对性地进行笔记。
二、选择合适的笔记方法
1. 传统的线性笔记:按照书籍的章节、段落顺序进行记录,适合于梳理书籍脉络和主要观点。
2. 主题式笔记:以某一主题为中心,将相关内容进行整理,便于查找和深入研究。
3. 思维导图:以中心思想为核心,将分支内容展开,直观地展现书籍结构。
4. 摘录式笔记:重点记录书籍中的关键句子、观点和论证,便于后续引用。
三、注意笔记内容
1. 理解书籍核心观点:在笔记中应明确记录书籍的主要观点、论证过程和结论。
2. 梳理知识结构:将书籍中的知识点进行分类整理,形成自己的知识体系。
3. 结合自身研究:将读书笔记与自己的研究方向相结合,提炼出有价值的研究点。
4. 记录疑问与思考:在阅读过程中,对书中观点产生疑问或不同看法时,及时
作者 | 温才妃
看着一些研究生的文献笔记,天津师范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王树义不禁摇了摇头。“作者写了什么就抄什么,有时候是原文照抄,有时候稍加总结提炼,但绝不会超出作者划定的范围。”
这是初窥研究门径的学生经常陷入的一种笔记误区。实际上,文章的摘要已传递了上述信息,研究生投入了时间看文章,得出来的结论却与摘要在信息含量上是等价的。“这样的笔记有何效力?”王树义不禁质疑。
日前,《中国科学报》刊登了《大学生,你为何不愿做笔记 》一文,引起了诸多读者的关注。而进一步细究,对科研工作而言,特别是对于初窥研究门径的研究生来说,一份好的文献笔记又能带来什么,该怎样做好文献笔记呢?为此,《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了对此感触颇深的教师和学生。
“只是在PDF上涂涂改改,从来不做归档,遇到同类选题还得一切从头开始。”
“读了后面的文献,忘记了前面的文献,写论文时觉得自己好像没读过什么文献。”
“文献笔记做得很片面,没有办法一次性把笔记记全面,导致要看很多遍。”
“文献笔记做得冗杂,导致有很多地方重复。”
“看了很多文献,但一目十行,甚至只看图表和实验部分,对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毫无帮助。”
“想要手写笔记,可手写慢,电子版本又不好涂写,笔记记录得很生硬。”
……
阅读文献并转化为自己的研究素材,堪称研究生的“基本功”。但在采访中,向《中国科学报》记者吐槽“基本功”做不好的研究生并不在少数。
在本科阶段没有培养起良好的笔记能力,进入研究生阶段就稍显“尴尬”了。“初入科研门径者往往对白纸黑字抱有一种崇拜心态,做笔记不是为了和作者之间发生对话,更多的是一种被他人‘耳提面命’的感觉。”王树义说。
加之部分研究生并非真正钟情于学术,所做的笔记带有导师的强制性要求,被动意识下记录的内容往往也会变味。
即便一切都在正轨中,再用课堂笔记的方式来做文献笔记,“打开方式”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金庸小说中看武林秘籍可以修炼成绝世高手,但这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发生的,在科研工作中,只读书不足以写出论文。”首都师范大学数学科学院教授王永晖表示,写论文主要有两条途径:一是通过读论文获得启发,二是导师的指导。
著名数学家华罗庚主张的读书方式“薄—厚—薄”,在读书上固然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但在王永晖看来,做研究与读书是相反的。“科研像挖井,读书像登山。
做科研首先要看很多论文,然后从论文中找到你需要进军的薄弱之处,再在论文写作中不断充实,因此是‘厚—薄—厚’的过程。”
那么,在“厚—薄—厚”的过程中,笔记又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研究生最重要的能力之一是会提问题。
在2020年8月18日发表于《中国科学报》的《为何我们的研究生提不出问题》一文中,北京大学教育学院教授陈洪捷提出,能否提出好问题取决于以下几点——第一,你对专业领域的知识掌握的广度、深度如何?第二,你对该领域对应的现实领域、前沿问题的熟悉程度怎样?第三,你的研究方法训练如何?
“前两点与做笔记高度相关,都需要信息的摄入与知识网络的构造。根据《卡片笔记写作法》的分类,第一点与典型的文献笔记,第二点与临时笔记、长期笔记正相关。”王树义说。
王永晖表示,遗憾的是,我国的高考选拔过早地淘汰了一些会提出问题的学生,更多地让会解决问题的学生胜出。而前者若能通过高考选拔,往往在后期的科研上更能绽放出光芒。
这时,笔记就成为了补足学生提问题能力短板的重要载体。虽然笔记并不能直接产生问题意识,但作为问题意识的中介、载体,已被越来越多学者所认可。
著名数学家陶哲轩曾在博客上分享自己的学习方法。他认为,笔记帮助自己保持了科研的“间断点”。
在同时开展多个问题研究时,遇到做不下去的情况时,他会先把该问题写在笔记中,若干个月后重新回想该问题时,就不至于再走回头路,从而提高了科研效率。
王永晖在2021年9月28日发表于《中国科学报》的《大学生,你为何不愿做笔记》一文中提到的“忆筛×笔记”法主要针对的是本科生,而对于研究生,他认为更适用的是“(忆筛+提问)×笔记”,“越筛笔记越好,越提问就越能实现良性循环”,他把这个过程称为“滚雪球”学习法。
他以“宇宙大爆炸”类比科研与笔记的关系,笔记越积越厚,当厚到一定程度时,因为“万有引力”突然发生“凝聚”(发现、提出问题),进而“核聚变”产生“铁元素”(发表论文),再次“核聚变”产生“金元素”(达到新高度),最终实现由“气体星球”变成“铁星球”“金星球”。
很多科学家、文学家做笔记都有类似由“气体星球”变成“铁星球”“金星球”的奇妙经历。
著名科学家钱学森在国外写了不少手稿,每个研究项目都有一个文档夹,保存了项目从定题到论文发表的全过程。正是有了前期的笔记积累,才能不断从中寻找他人没有发现的洞见。
著名文学家钱钟书在欧洲留学时做了大量笔记,最后悉数带回国,在之后的几十年里,他的很多著作都是基于这些海外笔记逐渐生成的。
“笔记之于学者,是核心竞争力的一部分。”王树义说,而他自己也有类似的经历。
多年前,王树义申请了一个研究社交媒体的课题。
在深入钻研的过程中,她发现课题方向缺少新意。
“就在开展不下去之际,我换了一个角度——结合自身思考,以及在美国访学期间高校处理隐私的经历,特别是一段提及‘每年花2000美元才能真正保护自身的隐私’的视频, 我逐渐被引向了另一个方向——社交媒体的用户隐私。几个方向的信息都被我用笔记的形式记录了下来,逐渐生成了一个新结构,我突然发现什么是我可以研究的问题了。这就是平时逐渐积攒的素材不断发酵、连接带来的收益。”
台湾清华大学物理学系教授林秀豪在其笔记术演讲中也分享了一个“从庞大计划中生出的另一个计划”的故事。
他在做一个物理系统时,横过来计算另有发现。“这让我感到很快乐,马上便写下一份笔记。”他拿着笔记去找意向合作者,最终双方合作发表了不错的论文。
这段经历让他印象深刻,“留下笔记,偶尔去翻翻笔记,会有不一样的方向出来”。
这些奇妙的经历并不是一朝一夕生成的。对于初学者而言,第一步在于科学的积累。
“学会读、学会记、学会整理,再到学会综合,这个过程需要一定的训练。”山东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王德华说,比如研究生读外文文献,初学者通常会把每句话都翻译出来,再找出他认为的重点,而高年级研究生则会记录受启发的学说、理论。“这一转变,不经过训练无以实现。”
王德华所在的研究组每周都有一个任务——每人找一篇外文文献编译,集合起来分发给大家,研究生读完后写下评述以及推荐理由。
这样的要求,他的研究组已坚持了多年。
在他看来,首先要做好选择和阅读文献的工作。
通常阅读的文献主要有两大类——本专业的文献和扩展自身视野的文献。
在广泛阅读的基础上,研究者要善于总结和整合。
如果能将类似、相近的一些重要文献(如10~20篇)进行整合和归纳,理出最新的几个专题的进展,无疑会加深对所阅读文献的理解。
王德华的学生、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博士生唐丽秋表示,这样训练的一个直接好处是,写文献综述时思路清晰、下笔很快。
此外,做好一份笔记还有其他许多需要关注的地方。
研究生认为不能一次性完成笔记,但这在导师看来是正常的。王德华表示,一些重要文献需要精读到烂熟于心,“读几遍是不行的”。
“这类文献在不同时期读,会有不同时期的理解,如开题阶段,要注重某个方向或领域的理论和观点、实验方法和技术手段;实验阶段,要注意结果之间的比较,根据文献结果和变化规律,对自己的结果进行一些趋势预测;论文写作阶段,会比较关注结果分析、理论学说的验证等。”与之相应,多数文献只需要泛读,读题目、看摘要、浏览图表即可。
如何避免把做笔记变为一味抄书?中国科学院西安光学精密机械研究所研究员徐耀在其一篇博文中谈到“记录文献精华内容是文献笔记的核心”。
他指出,有用的信息一定要抄下来,包括反应式、原料的性质、流程示意图、典型的应用等,取决于读者本人想要什么。
这部分笔记还应该有读者自己的思考,此时不是评判文献的水平高低,而是如何与自己的研究相结合。
做好这一部分笔记,论文的讨论部分就好写了。
“一篇好文章的‘好’表现在三个方面:立意好(创新)、讨论好(深度)、文字好(优美),做好这部分文献笔记有助于加强文章深度,能给读者留下很深的印象。”
通过做文献笔记提高写作能力,徐耀认为可以实现。他建议,研究生多抄写一些精彩的句子和段落,写作的时候才会更有感觉。
“这种感觉就是做好语法的配合。语法的配合在于下笔时就要兼顾到句子的结构平衡、动词的问题、名词的问题、最麻烦的冠词问题。优秀的作者会把文字安排得非常恰当,有些人做出了具有《自然》《科学》发表水准的工作,却不能于其上发表,文字水平不够是重要原因。”
在林秀豪眼中,研究笔记,尤其是与人合作的研究笔记书写时要层次分明,首先要详实、全面地介绍研究细节,其次要把与之相关的文献放入其中,再把自身的阶段性成果写出来,最后就是与合作者的沟通。
“人们通常了解到90%才把自己的方法讲出来,在我看来应该了解到60%,且有一定看法时,直接告诉合作者‘我不是很懂……’这是更好的沟通方式。”
什么是最适合自己的文献笔记形式?在这个问题上,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徐耀给每一篇文献编号,但超过200篇后就不适用,“此时应该给文献分类”。唐丽秋把PDF以主题文件夹形式归档,再用Word记录论文的提示语,方便、简单是她最看重的。
林秀豪指出,有人喜欢“图书馆分类法”,按照内容大类分类;有人喜欢“编年体”,按时间归类;还有人喜欢“纪传体”,如他本人采用的就是按地域分类。
“形式是否好看不重要,关键在于你是否把不会写进论文的细节放进去。”
分类的同时,还要注重笔记的综合。
王树义看重的是,做笔记时各种想法的灵活生长,在多个项目之间的自由切换、并行不悖。
“很多人记笔记是为了眼前项目做短期投入,但从长期来看,浪费了很多宝贵的原始创意。”
把这些原始创意捡起来,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卡片笔记写作法》的作者、德国社会学家尼古拉斯·卢曼用了约30年的时间出版了50多本著作、数百篇论文。他的秘诀在于,利用卡片把笔记之间的链接功能发挥到淋漓尽致。
现实中,手写笔记并不容易生成链接,但在电子笔记时代却相对容易。
王树义表示,上网查询某个商品,总能看见推荐商品,推荐商品的背后是知识图谱在发生作用。
“现代化的笔记工具就是借用了这个原理,在个人笔记之间创建知识图谱。”
王树义告诉《中国科学报》,好的笔记工具应有细粒度、双向链接的功能。
细粒度保证图谱搭建更有效率,双向链接让笔记不易“沉没”。
适用于研究生的笔记工具,如Logseq,还有开源、数据在本地、免费等特点,既保护了笔记主人的隐私,又不会像收费软件一样,因每月15美金让用户感觉到经济压力。
他鼓励研究生选择电子笔记,因为“笔记工具将会帮助研究生了解学科系统,深度掌握学科知识,还会根据笔记中的文献从中挖掘、萃取他人看不到的闪光点,这将帮助他们形成创新想法、研究成果,助力后续工作”。
编者按:5月19日,在南京大学文学院举行的“学脉·传承·创新”主题讲座暨校庆学术论文报告会上,南京大学文科资深教授莫砺锋谈到了他考研和读研的经历和感想。该活动系南京大学120周年校庆活动之一。现根据莫砺锋教授现场发言,摘编部分精彩片段以飨读者。
南京大学文学院院长董晓与南京大学文科资深教授莫砺锋在报告会上合影(南京大学文学院提供)
我是1979年考取南京大学研究生的,那时学位法还没颁布,研究生教学还不够规范化,不像现在这样有严格的课程体系。但是当时的培养方式也有其长处,有点像工匠带徒弟,老师手把手地教学生,这种培养方式比较有个性。对于人文学科,尤其是文学类学科来说,也许有相当的合理性。在我的硕士生阶段,程千帆先生为我们开了两门课,一门是校雠学,一门是杜诗。程先生在校雠学课上讲的内容,后来经过师兄徐有富的整理,编成了共四册的《校雠广义》。这部书跟学界已有的校雠学著作不一样,其他著作比较重视探索学术渊源,程先生更重视实用价值,他把校雠学当做一个工具、方法来讲。他说,你们以后也许不做文献整理,而是做文学研究,但一定要学会运用这些方法,所以他着重讲了《校雠广义》的前三个部分,即目录、版本、校勘。
第二门课是杜诗。程先生讲杜诗不是讲作品,而是讲他在阅读杜诗以及研究杜诗中的一些思考,从作品系年、文字校订到作品解读,都是他思考的一些问题,从而引导我们怎样做专题研究。比如他曾经重点讲过《饮中八仙歌》。大家知道最后他写成了一篇有名的论文——《一个醒的和八个醉的——杜甫<饮中八仙歌>札记》。杜诗中的饮中八仙都是飘飘然有神仙之概,终日喝得醉醺醺的。但程先生觉得这八仙虽然是醉汉,但是诗歌里面有一个没登场的人物,就是诗人杜甫,他是以清醒的目光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最后他跟我,还有程先生的另外一个学生张宏生,我们师生三人合写了11篇论文,汇集成一本书——《被开拓的诗世界》,可算是这门课程的教学成果。
这两门课上完以后,程先生就对我们说,一门课教你们怎么收集材料、整理材料;另外一门课教你们怎么分析材料、研究材料,我的本事都教给你们了,接下来你们就自己读书吧。所以其他时间他就是让我们自己读书,一本接一本地阅读原典。
到了博士生阶段,程千帆先生的教育方式变了,他对我说:现在全系只有你一个博士生,我不在教室里为你讲课了,你的所有课程都以专书研读为科目。程先生开列的必读书目如下:《论语》《孟子》(合起来算一部书)《老子》《庄子》(也算一部)《左传》《诗经》《楚辞》《史记》《文心雕龙》《文选》。程先生教导我要把这八部先唐典籍都读完,再在唐宋文学中选题做学位论文。我研读典籍时没有偷懒,因为我明白必须乘此机会进行一番“恶补”。我尽可能选择重要的版本来读,如《史记》则以泷川资言的《史记会注考证》为主,以梁玉绳的《史记志疑》为辅;《诗经》,我既读了孔颖达的《毛诗正义》,又读了朱熹的《诗集传》。程先生每门课都要检查的,我读了之后写札记给他看。我还保存了几本札记,有几页上面还保存着非常珍贵的程先生和三位副导师的亲笔批语。当然有的书是以单篇论文的形式作为读书的成绩报告,我读完八部书后,把部分心得写成了4篇论文,后来都在刊物上发表了。
读完八部书后我开始写论文。程先生说,你先自己想想,你在整个读书过程中,有没有产生跟唐宋文学有关的题目?我一想还真有一个,因为我仔细读了朱熹的《诗集传》《楚辞集注》,又读了《韩文考异》,觉得朱熹这个人值得研究。我看过的文学史或文学批评史都是说理学家反对文学、轻视文学。但是我读了这几本书,觉得朱熹似乎热爱文学,他下那么大的功夫来整理文学典籍。我还读了《朱文公文集》,觉得他的诗文都写得很好。再读《朱子语类》,觉得里面有很多说到文学的观点都非常内行。所以我觉得朱熹的文学思想可以研究一下,可以给他一个新的评价。我是在1983年定的选题,那个时候还真没有多少论著谈到朱熹的文学思想。程先生一听也非常赞成,但指示我必须查清学界是否已有相关论著发表。那时还没有电子检索的手段,我就跑进图书馆拼命翻阅各种书目以及新老刊物,没有发现相关论文。正好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我从报上得知钱穆先生刚在台湾出版了一部长达2000多页的巨著《朱子新学案》。当时我们无法看到台湾的出版物,几经周折,打听到北大哲学系的张岱年先生已有一本,那是钱穆寄给他的。而后程先生辗转托林庚先生派人从张岱年先生家里帮我复印了这本书的目录,我发现我在心中规划的内容这本书中都有涉及,而我又读不到原书中的具体论述,于是我只好忍痛割爱,暂时放弃了这个题目,后来就改做《江西诗派研究》。我攻读博士的过程大致就是这样。
南京大学文科资深教授莫砺锋以《我的读研经历》为题进行演讲(南京大学文学院提供)
下面谈几点我跟程先生读研究生的感想。
第一,读研究生要跟对导师。程先生对中华传统文化的热爱,对祖国教育事业的那种执着,那种追求,用楚辞里的话说是“虽九死其犹未悔”。他曾经有18年都在乡下养鸡、放牛,恢复工作也是在资料室抄卡片,但是他始终初心不改,一直对继承传统文化有巨大的热情,他把整个生命都扑在事业上。他晚年到南大以后,不但自己做研究,写著作(他的大部分著作都是在他67岁以后写的),同时又把更多的精力和心血花在培养研究生上面。所以程先生在他那份广为传颂的遗嘱中对自己评论说,他最大的成绩还是在培养学生上面。他本人的学术做得那么好,居然把培养学生看得更重要,这完全是出于对传统文化的热爱。他觉得,代代相传的文化薪火快要断掉了,他培养学生就是让学生赶快接上去,不要让这个火苗熄灭掉。我在考研之前并没有坚定的专业思想,见到程先生以后,我受到强烈的感染,才决心把毕生精力都投入到继承传统文化的事业中去,40年来未曾离开一步。
正由于怀着薪火相传的念头,程先生才对学生要求非常严格。程先生从来没有骂过我,我觉得我还是比较自觉的,我写的读书笔记都是工工整整的,没有一笔潦草。程先生看到潦草的作业要打回来重抄的。程先生对我最大的影响实际上是教我怎么做人。程先生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你看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到南大来以后,仍然初心不改,依然敢怒敢言,有意见非要说出来不可,因为他关心祖国的教育事业,关心我们的文化传统。他在这些方面对我的人生起了引领作用,所以我后来自己当导师以后,对学生要求也比较严格。有一年,我听说中文系有研究生晚上在宿舍打牌,我大怒,第二天晚上九点半我就突击检查男生宿舍。我到男生宿舍去直接敲开房门,跑进去一看,孙立尧正在读《论语》,党银平正在写论文。我说:“不错不错,你们还蛮好的。”只有一个同学蒙着被子睡在床上,一看见我进去赶快跳起来说“莫老师我今天感冒”。我一看他不是我们专业的,就没有管。
第二点就是程先生对我们的专业培养有一个全面的考量,他首先是注意给学生打基础,从最初步的基本技能与学术规范开始教,同时也注意培养学生的学术信念。他说你们选题一定要有创新意义的,人云亦云的题目写不出好东西来,要迎难而上。程先生不光治学治得好,教学教得好,而且他早就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学术理念,他在20世纪50年代就说,批评要建立在考据的基础之上,后来又说文艺学跟文献学研究要结合起来,他始终注意两条腿走路,不偏于一边。当然他同时也注意文学要跟史学贯通,读文学的一定要了解史学,了解一些哲学史等。此外,他非常注意培养学生的实际能力,他希望通过培养,学生毕业以后能真正自己对付局面,能做一个好老师、好学者。
第三点,程先生对我们进行严格的学术训练,但是他也非常注意,千万不要让这种严格、刻苦的学术训练影响学生原有的灵性慧性,就是要让学生保持原有的个性。他有一个很鲜明的观点,即文学研究感字当头,这个感是感动的感,不是勇敢的敢。他老人家说,一定是你读某个文学作品,读某位作家,你受到情感上的感动了,受到审美上的震撼了,然后你才会喜欢作品,才会仔细研究,否则的话你是研究不好的。所以他在对我们进行很严格的学术训练的同时,也注意叫我们开阔思路,不要一头钻在专业里面,一天到晚就读古书,其他都不管了。
比如说他让我们也要关注当代文学作品。我记得程先生还跟我们谈论过一些有名的小说,比如张贤亮的小说,比如反映对越自卫反击战的《高山下的花环》。程先生都看了,还跟我们讨论其中的人物。另一方面他也主张我们要自己动笔写作,研究文学的人不能光做一个读者,一定同时也要争取做作者。比如研究古代诗词,你要自己学着写一写。我们当年考研的时候,他老人家亲自命题的那份专业卷子里有一道题。那道题是:“你会写格律诗词吗?如果会写的话,请写一首给我们看(抄录旧作也行)”。我拿到这份卷子,心想我哪有旧作?但是我在农村时倒是练习过平平仄仄。由于这道题分值不低,所以我留了半个小时来对付它。我本想写一首七言律诗,结果中间两联的对仗越急越对不好,到最后五分钟时才对好一联,第二联还是不够稳妥,最后只好把中间两联全去掉,结果把七言律诗变成了七言绝句。
我们读硕士的时候,程先生还是要让我们写诗,我原来觉得既然写古体诗,还是写格律诗比较好,否则不如写白话诗算了。程先生却让我们先从五古入手,然后再转到五律。我们练习写诗,每个月都要交作业,收上去他都会看,有时候还给批改。我想我再刻苦练习,最多也只能练到香菱那个水平。我相信程先生并不是想把学生培养成诗人,他只是觉得我们将来要研究诗歌,讲解诗歌,如果自己完全不会写,就缺乏感性的认识,讲不深透,还会讲错。我们这个学科点的研究生教学,从程先生开始一直保持一个较好的传统。程先生始终注意要保持学生对文学作品原生的那种热爱,要学生保持住最早读到这首作品时那种像初恋一样怦然心动的感觉,要学生保持活泼的思想,不要给太多的规范压垮掉,不要让学生终日钻在故纸堆里把灵性慧性都读没了。
回顾在程先生门下的读研经历,就是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我硕士博士加起来一共读了五年零一个月,我至今怀念那一段岁月。虽然程先生加上三位副导师一起对我施加“友善的压力“,把我压得九死一生,但我还是情愿再回去重读五年。我一直对我的学生说,读研是你们一生中最好的读书阶段,你将来毕业以后,怎么可能有这么几年,你什么其他事情也不用管、不用做,专门读书,还有老师时时刻刻在那里督促着你,还有你的同学跟你互相切磋,不可能再有了。所以大家一定要珍惜宝贵的读研时光。
南京大学文科资深教授莫砺锋以《我的读研经历》为题进行演讲(南京大学文学院提供)
据南京大学文学院党委书记刘重喜介绍,报告会前,南京大学文学院委托副院长童岭针对硕博研究生在学习和生活方面可能遇到的困难,组织了匿名问卷调查。根据数百份调查结果显示,硕博研究生最大的问题是论文写作。本次活动旨在解决研究生论文写作问题,并传承和弘扬南京大学文学院的传统。在莫砺锋演讲之后,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张伯伟以《学术传统的昨天、今天和明天》为题进行报告。江苏省优秀博士论文获得者刘雅萌和江苏省优秀硕士论文获得者杨珂报告了他们论文写作的经历,他们的导师徐兴无、徐雁平两位教授随后进行了点评。南京大学文学院特任副研究员张安琪以《我要读者觉得好:英文论文写作和修改》为题谈到了英文论文写作的注意要点,南京大学文学院特任副研究员李倩冉则以《批评的“顽念”:写论文时是在写什么》为题谈到她对于论文写作的思考。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 作者:吴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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